在劳模常看来,徒弟今天真的放水了,干活的速度明显放缓了许多。
“来,给师傅倒杯水。”趁着喘口气的档,劳模常招呼江一水。
江一水笑着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光顾忙了,都忘了给师傅倒水,罪过罪过。”
他边说边提着壶走过去,要给劳模常倒水。
可由于角度问题,他左手擎壶,显得十分别扭。
“水儿,你傻啊,不会换只手倒?那手瘸了吗?”劳模常半开玩笑地冲徒弟说,口气里却是一分责备,九分疼爱。
江一水赶紧换手,嘴里叨咕着:“您看我这人,脑子里净想着活了,走神了,走神了。”
换到右手,角度顺了,可他又伸过左手去帮扶一把,总算把师傅的茶缸续满了水。
往回走的时候,劳模常又叮嘱了句:“干活时可不带放水的,得来真的。”
他看到江一水的背影点了点头,兀自喝了两口缸里的茶,放下茶缸,又投入了紧张工作。
一天下来,劳模常的工作量超了江一水。
换下工作服,去体育场练习。
这是劳模常头回参加训练,他还有点小激动呢。
徒弟江一水就排在他身后,这让劳模常感觉心里挺踏实。
无论出现什么事,有徒弟在身后,肯定就能应对。这种师徒间渗入到骨子里的那种信任,外人是不大容易理解的。
劳模常几次回过头,想张口问些自己不明白的事,可与徒弟的眼神一搭上,他立刻又不想问了。
江一水觉得师傅好奇怪,不时转头过来看看自己。
问师傅,却得到师傅不痛不痒的回答:“我想干啥?我想看你,看你长得好看不,不行吗?”
江一水只好吐吐舌头,算是答复师傅了。
早先劳模常还年轻的时候,参加过许多回传统的“时代列车”比赛,也算是员老将了。
但“时代动车”对他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
这两年,他倒是作为“精神文明观众”,看过几回工厂组织的“时代动车”比赛,给他的感觉,就好比工厂这几年的产品,总在不断的变化中,而且是越变越好。
特别是这次,居然用上了全新的装备,按劳模常的眼光看,那装备的活“真是好活。”
“好活”这个词,在厂外的人听来,很平常不过了。但在厂里,说什么东西是“好活”,那可是相当高的评价。
更何况,从劳模常那里给出“好活”的评价,它的份量有多重,可想而知。
看在眼里就赞不绝口,实际穿在身上,劳模常的感觉更是惊喜连连。
不过,毕竟不是真的,动车的有些功能,还就得靠人来实现,不能全靠这个玩具一般的装备。
比如,动车的联动功能,就需要团队中人与人之间的高度协同来实现。
打个比方,赛龙舟时赛手们挥桨的步调一致,都是在指挥员的统一号令下,共同完成的。
传统的“时代列车”其实很像赛龙舟,也需要步调一致,而“时代动车”则不然,它需要一致的步调多而复杂,不但有“前行”,还有“后行”,也就是前面讲过的“后军变前军”的阵仗。
此外,还有其它几种复杂的行进变化,根据信号灯发出的信号,在统一号令之下,团队所有成员迅速按照要求采取相应的行动。
不但反应的方式得正确,相应的速度和节奏也要高度协调,不能有丝毫的错误。
这对于劳模常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好在有徒弟在身后,劳模常能明显感觉到,他在一次次给自己各种帮助。
劳模常对于“信号”的传递,尤为紧张,就好比多少年以前练队列时,他常常会被“向左转”“向右转”绕晕。
这回的信号,远比那个要复杂。
江一水还是年轻,也灵敏得多,所以他不时地把“信号”用劳模常能迅速反应过来的方式,传递给他。
一回两回三回,劳模常渐渐有了信心,自身的反应也愈发利索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概是由于得意而大意了,一个需要向右侧反应的信号,被劳模常耽误了一下,队伍一下子出现歪斜。
劳模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保持住平衡,没有倒下去,却听身后的江一水发出一声怪怪的惨叫。
扭头看他,只见徒弟表情夸张地做呲牙咧嘴状,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上下打量他,似乎也未见异常。
见师傅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江一水抹去脑门上的一把汗,声音嘶哑地问:“师傅,您没事吧?”
劳模常翻了一下眼皮,回应道:“我能有啥事?刚才那声怪叫可不是我发出来的,我还说你有什么事呢。”
江一水忙摆摆左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您没事就好,我年轻力壮的,能有什么事?”
劳模常笑了一下,回身轻轻拍了徒弟一下。
他本想跟徒弟说声表达感谢的糙话,可要说的还没探出口,却被江一水的又一声怪叫给吓回去了。
于是,等劳模常再开口时,话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小子,今天是吃了乍乍鸡的肉了吧?怎么一惊一乍的?刚才师傅倒是没摔着,却差点被你的叫唤吓掉了魂。”
江一水又擦了一把汗,向师傅咧嘴一笑:“对不起,师傅,让您受惊了。”
前后的人,见这师徒二人摇头晃脑像在说相声,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一声哨响,大家止了笑,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