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叹什么气啊,好不容易见上这一面,你这样怪扫兴的。”陆荇不待见他哥衣服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见不得你们这些死读书的整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
被这么一打岔,陆蕴原本已经酝酿出的情绪瞬间憋了回去,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江半夏知道陆蕴想说什么,国子监里出来的那些学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换句话说能在国监读书的人几乎全部出自殷实之家,他们没吃过苦也没见过真实的人间。
江南骤发洪涝,所有粉饰的太平瞬间被洪水摊开揉碎在他们眼前,陆蕴心中对整个大铭‘强盛’幻想背后崩塌,其崩塌程度不亚于泰山将倾。
“我过路来替娘问你们过年还回去吗?”陆蕴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爹离家了无音讯,娘在京都以泪洗面,蔓儿姐还”
做大哥操的心总比旁人要多,陆蕴是家中长子,从小就比别人懂事,他知道自己肩上担的是整个陆家。
“过年还早,现在问太早了吧?”没心没肺的陆荇当即嚷嚷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和娘就催着我回家,就不能让我独自历练历练。”
“过年回去。”江半夏突然出声,她敛过下摆转身出门:“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大约年前就能回去。”
“啊,这”陆荇尬在原地,江哥好霸道啊,他没说回去,这就替他做了决定?之前不是还让他有多远跑多远,现在怎么就非要拉他回去?
“没有什么事,我就休息去了。”她随意道:“表哥舟车劳顿也早点休息。”
温和有礼的表面下是极端的冷漠,有时候陆荇都要怀疑她这个人有没有心,对人好时好的不行,对人坏时又坏的不行,变脸比那夏天的雷雨还快。
范清隽站在厨房灶台前,浑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映在斑驳的墙壁之上,在他对面趴着个人,那人满头是血,模样狼狈。
“你说,还是我问?”范清隽冷的声音十分吓人。
趴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男人咳嗽起来,血顺被喷到处都是。
“咳咳咳,没想到范大人你也有这样的一面。”浑身是血的男人边咳边笑:“果然是刑名老手。”
范清隽不理那男人的调侃只问:“你说还是不说?”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说了你会告诉她,不说你还会,哈哈哈,那个女人给你喝了什么**药?心都歪了!”
范清隽扬手给了一巴掌,他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你要是落到她的手上,结局会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毕竟你可是唤过她——老大。”
“你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何乔倚睁大双眼,表情近乎扭曲。
“土地庙。”
何乔倚张大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什么?”
“从土地庙起我就开始怀疑你。”范清隽一字一句道:“你做的很好而且毫无破绽,不过正是因为你做的毫无破绽才让我发现了破绽。”
“迷晕我们用了不少mí_yào吧?”范清隽不急不缓道:“能够造成那种程度的昏迷,除了下药没有别的途径,能够迷晕人的\药\物大部分呈粉末状,江夏和新娘落过水,她们身上即使有也不不能用。”
“于是你就怀疑我?”何乔倚大声笑了起来。
“我是怀疑过你。”范清隽道:“但猜想太过荒谬,她也劝我事情已经过去,没有必要纠结于细枝末节,于是我放弃继续追查。”
“你很聪明,也很懂得伪装自己,骗过一个聪明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你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
到底有几分相互扶持的真情?
何乔倚默然。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一开始他和江半夏相处不是很愉快,但他不得不承认江半夏这个人很护短,在北镇抚司里毫无缘由的护着他,有时候还会拿出俸禄贴补他们家。
但,他就是背叛了她。
“她其实已经知道,我,背叛了她。”何乔倚垂下头苦笑道:“这次见面后,她应该早发现了。”
否则不会对他像旁人一样冷淡。
“为什么?”范清隽满脸疑惑。
何乔倚笑出声:“为什么?她最常说的就是没有什么为什么。”
“那么,你是铁了心不说。”范清隽皱眉。
“你杀了我吧。”何乔倚倒头闭眼,他露出截脆弱的脖颈,视死如归道:“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范清隽瞥了眼何乔倚:“你自己和她说。”
说完他收脚,露出身后的江半夏。
她完全站在,静悄悄地像个木头人。
“你,做的很好。”江半夏轻声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不过。”她声音一顿:“你做的还不够狠。”
何乔倚猛地抬头,他盯着江半夏,似乎是要将她看个清楚。
“你有很多机会能杀了我,可你没有。”江半夏向前半步,她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杀了我很简单。”她比划着脖颈和胸口处:“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只需要一刀就能杀死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何乔倚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
江半夏神色平静道:“我没有发现,是你自己暴露了行踪,第一次在土地庙,第二次就是今日。”
何乔倚面露震惊,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
“很早我就告诉过你,要对一切权利和诱惑保持警惕,可惜,你没听进去。”江半夏下意识的搓了搓食指:“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