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楼中,狄纬泰的住处。
狄纬泰处理完了那条断臂之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剩下的,则是全都交给了鹿明明。
“你来了?”
狄纬泰说道。
他刚刚坐定,就发现门前站着的一道人影。
只是他根本没有抬头。
但从他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与此人很是熟识。
“其实时间早就到了。”
此人说道。
他边说边走进了屋中。
正是乐游原上那位住在破屋中的看原人。
“酒一直给你留着的。”
狄纬泰说道。
起身准备走进屋中去拿酒。
“不必了,来之前我已经喝了不少。”
看原人说道。
他身着一袭青衫。
头发也仔细的梳洗过。
满脸的胡茬也尽皆刮去。
“倒是很少见你这么精神。”
狄纬泰微微一笑说道。
“不是很少,是根本没有。第一我从不精神,第二你我已经很久没有见面。”
看原人说道。
“清秋,你还是如此记恨于我?”
狄纬泰问道。
“沈清秋。”
看原人纠正道。
一般舍弃姓氏,只叫名字的方式,只在互相极为亲密之时才会发生。
看原人叫做沈清秋。
狄纬泰显然和他很是亲密,不然也不会直接称呼他为‘清秋’。
只是沈清秋并不想和狄纬泰如此亲密。
所以他才会开口纠正道,不是‘清秋’,而是‘沈清秋’。
“沈清秋,难道你还是如此记恨于我?”
狄纬泰静默了片刻,再度开口说道。
有时候一句称呼已经能够代表所有。
多说无益。
无论如何解释,也都是徒劳挣扎。
狄纬泰在心中安慰自己说,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毕竟这人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
“当然不。”
沈清秋说道。
“那就好。”
狄纬泰说道。
神情又恢复了轻松。
“这些年辛苦你了。”
狄纬泰说道。
他还是走进了屋中,抱出了一坛酒,给沈清秋倒了一杯。
“不辛苦。愿赌服输。”
沈清秋说道。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喝。
但是他没有拒绝狄纬泰的这杯酒。
“愿赌服输也是要感谢的。何况能够持之以恒的维持赌约,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狄纬泰说道。
“你的境界太高,我比不了。我只知道这世间事,答应了就要做到。”
沈清秋说道。
“你做到了。”
狄纬泰说道。
言毕又给他添了一杯酒。
沈清秋看着这杯酒,却没有一饮而尽。
他用手轻轻的叩击着桌面。
微微的震荡,把杯中的酒水搅起了层层涟漪。
酒汤清澈。
清澈到沈清秋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但涟漪起,倒影也破碎了。
“天下人都说喝茶精心。什么心态就能泡出什么样的茶。可是酒呢?”
沈清秋问道。
“酒?酒已经酿好了。就是这么倒出来罢了。难道心情不同倒出来的酒还有区别吗?”
狄纬泰反问道。
“酒倒出来自然是没有区别。酿酒的事我也不懂。但不同的心态即便是喝相同的酒差别也很大。”
沈清秋说道。
“我不懂。”
狄纬泰说道。
“你只懂茶,而我爱喝酒。注定不能相容。”
沈清秋说道。
酒能醉。
茶也能醉。
解酒的只能是醋。
然而茶却无从可解。
茶与酒,本就是天生的冤家。
虽然人在喝酒时往往也会叫一壶茶。
但又有几个饮者,会真的在喝酒时喝茶?
有那肚量,不如多装几杯酒进去。
茶终归只是摆着做样子的。
“可是曾……”
“曾经只是原来。什么都会变的。”
沈清秋打断了狄纬泰的话说道。
“茶会淡,会凉。酒也会跑味。一切本就都在变。”
狄纬泰说道。
“所以你我也会变,没必要再提什么以前。”
沈清秋摇了摇头说道。
“你准备离开了?”
狄纬泰问道。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是准备离开。但你不用慌张。我替你做的那些脏活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也的确是我愿赌服输的后果。向来这天下还没人能撬开我的嘴。而我也不是那长舌妇人。何况这些事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拿来炫耀的。”
沈清秋说道。
“我不是在担心这些。”
狄纬泰说道。
他方才紧绷的眼角,此刻慢慢松懈了下来。
“无须否认,不管你是不是在担心这些,我都会这么告诉你。这些话是我早就想好的。”
沈清秋说道。
“早就想好了?”
狄纬泰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提前考虑事情,着实不是沈清秋的作风。
不过,一切都是会变的。
曾经的沈清秋不会,不代表现在的沈清秋还是如此。
“啪!”
沈清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狄纬泰问道。
“打开看看你不就知道了?我要是告诉你,那就不是信了。”
沈清秋说道。
他写了很多信。
这些信都塞在他破屋中的那张大床底下。
不过那些信都是用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