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张潜眉头轻皱,不置可否。
琉璃瓶装,一时供应不上,并不影响花露的生产。而自己之所以安排人挖坑并储备煤炭和木炭,就是未雨绸缪,以便在琉璃瓶子供应不上之时,直接尝试土法生产玻璃。
“庄主您学究天人,懂得如何制造琉璃。但是别人却不知道,庄主懂得。”任全的话听起来很绕,却句句都令人警醒,“如果仆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坏人,一直窥探庄主您的六神作坊。仆肯定准备了不止一招。把王琉璃干掉,让瓶子供应不上,只不过是开了个头。就像两军交战之前的试探。如果您毫无察觉,接下来,仆才会全力出手,以求一战而竟全功!”
“你是说,对方明着是在抢王元宝的琉璃作坊,实际上是准备抢六神商行?”张潜听得悚然而惊,一时间,却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任全的推测。
他再不济,眼下也是个从四品了,搁在另一个时空,少说也是个厅级。六神商行虽然规模不算大,却也联合了三家国公,一位皇族和若干实力派做股东。跟更何况,他刚刚将堵门生事的和尚,给炸了个尸横遍野,这种时候再上来招惹他,对方得多大的实力和胃口?
“庄主您别嫌仆啰嗦,仆以前跟着任庄主为褒国公府做事时,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于危言耸听,任全想了想,继续补充,“咱大唐,毕竟不准官员经商。所以无论谁家有多大产业,都得记在底下人头上。而对方,无论怎么折腾咱们的六神商行,也都可以推说是底下人在胡闹。只要不针对您本人,你就没法对他直接出手,只能跟他在官的言官,在商的言商!”
“那就在官言官,在商言商!”张潜被说得心头发堵,咬着牙,低声发狠。
就在三日之前,他还曾经开心地以为,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在窥探自己的六神商行了。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将心中的一些想法付诸实施!没想到到,这么快,就又有人有找上门来。
如果任全的预测没错的话,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对方的攻击会接踵而至。而自己,除了小心备战,见招拆招之外,恐怕也没有其他选择。
好在,眼下自己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而六神商行,也远比刚刚成立之时底气更足。
“磨出来了,磨出来了,真的磨出来了!”不远处,有人在大呼小叫,就像挖土忽然挖到了元宝一般兴奋。
“怎么回事?”张潜的思路被打断,皱着眉头询问。
“仆去看看,庄主您稍等!”任全丢下一句话,拔腿朝声音来源处冲了过去。不多时,又满脸堆笑地跑了回来。一边擦脸上的汗水,一边兴奋地比划,“庄主,神了,真神了。庄主您前天让属下把两个车轮般的磨石,连到风车上去,看能不能带得起来。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刚才,正好王毛伯有空,就帮忙装好了最后一个零件。然后张贵拿了一袋麦子去磨,果然磨出了白面来,又快又细,可比用驴子拉磨,省事得多!”
“已经弄好了,这么快?!”张潜楞了楞,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河畔的目的,刹那间,心中刚刚浮现的阴云一扫而空。
“磨盘和磨石都是现成的,您前天给的图纸又足够详细,安装起来当然事半功倍?”任全不敢贪功,只管大拍自家庄主的马屁。
“过去看看!”张潜听了,心情愈发觉得放松。迈开双腿,大步流星走向风车。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如同赶集般站在风车周围,手舞足蹈。
而他自己花费重金打造的那座风车,则在南风的吹动下,快速旋转。桨叶边缘处的钉子,在倒映着阳光,卷起一圈圈儿绚丽的华彩。
快立春了,天气已经渐渐转暖,风也渐渐不那么刺骨。
“轰隆,轰隆,轰隆……”仿佛感觉到了主人的莅临,风车下刚刚装好的磨盘,忽然开始加速,两片车轮般的磨石,在磨盘上旋转而行,碾碎面前一切阻挡。(注:风车推的石磨,与农村常见的碾子不同。是两片车轮状磨石,在同一个块磨盘上旋转行进。)
………………
“轰隆,轰隆,轰隆……”烛火产生的热气,推动走马灯旋转,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灭了它!”礼部尚书崔湜,没丝毫心情去鉴赏走马灯的精巧与神奇,皱着眉头,沉声吩咐。“大白天的,屋子里这么亮,点灯做什么?”
“是!”丫鬟不敢违抗,拿起扇子,轻轻朝灯口扇去。蜡芯上的火焰被风吹灭,走马灯立刻停止转动。玻璃做灯罩内,转眼间就涌满了青烟。
礼部尚书崔湜心中,却余怒难熄。皱着眉头,继续低声抱怨:“就为了这么一盏破灯,你就派人烧了王琉璃的作坊?你可知道,那王琉璃烧制出来的琉璃瓶子,大部分都供应给了六神商行?!而那王元宝本人,还是商行的几个大股东之一?!崔某那天奉命去张少监家里接洽入股六神商行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原本就对扩股不是太热衷……”
“崔尚书是要教妾身怎么做事么?”一声冰冷的反问,在对面响起,将崔湜的抱怨,瞬间给憋回了肚子里。身上裹了一件雪白色的貂裘,却将膀子和胸口都露在了外面的狸姑,迈者小碎步缓缓走到了崔湜面前,双目之中秋水潋滟。
“我?”崔湜心中的怒气,顿时就下降了一半儿。低下头,咬牙切齿地解释,“我不是教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