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殷朝幅员辽阔、国力强盛, 但仗着势大四面树敌。最大的威胁在于东边突厥和北边的胡部。在这两处牵扯之下兵力分散,加之有瑞王从中作梗,不肯交释兵权, 宛若自家出了半个贼人, 更是须得时刻提防。
正因如此, 例如吐蕃,楼兰之流的小国,只要按时进贡, 便没人会寻他们的麻烦。
人心不足蛇吞象,时间久了,小国逐步发展至可以与单个州区分庭抗礼的地步, 鄂西地域成了吐蕃看上的嘴边肉。明面上,鄂西只是归顺,却并不完全隶属于明殷朝, 吐蕃人在家门口圈地,对外还颇有几分师出有名。
土司府近几年景况凋敝,唯有在恩施的塔木一族人丁算是兴旺, 拿他们开刀是理所当然, 但凡攻下了恩施, 剩下几个小城镇便难逃丢兵卸甲的命运。只是连卓岚山都没想到,塔木土司能撑那么久, 将对手卡在牛角湾以外。
“将军, 老土司王今早上殁了, 牛角湾不清楚可以支撑多久, 但吐蕃那边存量充足, 到现在都没有折损, 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 咱们军营不过几千人,帮了塔木,就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帮,眼看着鄂西沿线就要溃败...”
“要我说,咱们就冲上去,王爷带的三千铁甲兵皆是以一挡十的青壮,不就是叫我们去攻城!管他恩施还是吐蕃,一并都给 拿下,何必束手束脚!”
“此言差矣,加起来都不到一万,吐蕃准备许久,传闻有五万人,且不说这里地势复杂——”
“呸——分明是你胆小!”
宣慰司里,一群人吵吵嚷嚷,眼见着两边又要闹起来,卓岚山皱眉咳了声后厉色呵斥,“都吵够了吗,像什么话!”
“...是,将军。”
卓岚山大碗喝了口浓茶,呸掉了一口茶叶浮沫。
他是镇北王的旧部,十年前在北边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回来后封了个护国将军。守在梁州确实看起来有几分屈才,但只有他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梁州民风彪悍是朝野皆知,来的知府无故死了好两波,京城再难有人愿意以身试险。他这个施州卫一面需要兼理军民,一面还得看着鄂西防着吐蕃。
前两年索性两方小摩擦不断,达成了平衡,只要保着鄂西土司府不被攻灭,明兵懒得上前调停,谁想到这次吐蕃居然能下狠手,俨然一副不将西南边疆土地囊入手中不肯罢休的模样。
“老土司王今天的消息,确实?”
“是的将军,消息绝对确切,连民间百姓都有议论了。”
卓岚山往大堂正中的沙盘走了两步,盯了好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如此好的时机啊,老夫何尝不想挫挫他们的锐气。年年对我朝进贡,向来是不情不愿,我早就看不惯他们,要是再多有一倍的兵力...”
老军师声音沉稳,“将军,加上摄政王带来的三千,我们的人都到不了一万。不说这个,单说现在的屯田自治,大小屯堡、 军寨也还不足以维系持久战事,贸然出兵并不是上计,只会正中下怀,到时候连梁州都保不住。”
木锋当初在不岁山问陆则琰开口要的是兵数就是一万,但是他们根本不清楚,梁州十个营加起来总共才五千,不然何至于要个大将军跑来用名头镇着整个梁州以西南。
八千抵五万,如此悬殊的差距,想想都明白是以卵击石。
“将军,能不能从北边挪点人过来,对咱们老是扣扣索索,那儿暂时又——”
卓岚山抚了把胡须,哼笑道:“你这话要是被摄政王听到,老夫可保不了你,北边儿是镇北王打下的江山,担不起风险。”
“...”
州判在一旁无奈,“老李,你以为北边容易,匈奴在那虎视眈眈,尤擅骑军,内应同族人无数,万一出了事,匈奴要的可不是边疆一两座城池。”
“哎哟,好烦!”
“烦什么,同本王讲讲。”
人未至声先到,陆则琰没有情绪时,嗓音便是和妖冶貌色相反的清冷,如玉石击缶,及至出现在门口,他长眼浮皮潦草地略了四周一遍,俊美的容颜在强势蛮横的气场之下,反而显得不值得一提。
若枫推着陆攸珩跟在后头,三个人一黑一白一红,在人堆里都惹眼的很。
卓岚山第一眼看的反而是陆攸珩,这个差点成为他女婿的男人,他起身抬手作揖,不卑不亢地从容道:”“王爷,大世子,你们来了。”
他与镇北王是故交,从小看着兄弟两个长大,不自觉带了点长辈的亲近语气,“王爷明日就要启程去恩施?”
陆则琰垂眸随意寻了把交椅坐下,揉了揉眼尾,“嗯。”
场面陷入寂静,大家或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但都听说过摄政王的脾气不好相与,此时当然是静静站着最好,连先前话最多的几个兵长都乖乖闭上了嘴。
“王爷,我们方才是在商讨如何出兵一事。木锋的心思,老夫在信上就与王爷讲过,王爷此行必然不会受困,但是牛角湾,我们到底帮还是不帮,要怎么帮。”
恩施的老土司王一死,木锋急着党同伐异。牛角湾那如果他们不去,保不住恩施,如果去,就怕最后保不住梁州...实在是难办,木锋是明摆着要利用他们。
如今的形势,是吐蕃要鄂西,木锋要梁州,所以最后他们陷入了两难,最坏打算自然是放任吐蕃,毕竟梁州绝不可失。
陆则琰穿得一身深色纻丝束腰薄袄,腰线以下的长腿引人注目,明明晃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