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的余晖消失的时候,贺若敦也吃饱了,打着饱嗝,走出听事。
这里是南昌郡廨,如今为他临时行辕所在,至于那些被俘的郡县官员,全都被关押在别的地方。
来到院子里,他就着火把光照,看着院子里的一大群马,不由得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歪瓜裂枣的,能骑?’
部下叫苦:“南昌马市里,就只有如此货色,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了。”
“是么?”贺若敦大概看了看,不由得摇头:“这些劣马唉,凑合着吧,喂足料,好歹能代步。”
部下应诺:“得令!”
贺若敦正交代部下一些事情,有人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还是不招?”贺若敦问,那人回答:“都没招供,一个个嘴硬得很,都说冤枉。”
“冤枉?”贺若敦冷笑起来,转到一处院子内的房间里。
房间里柱子上捆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拷问者正在用刑,见贺若敦来了,便放下鞭子。
贺若敦看着这个名为余万全的南昌商贾,一脸平静的问:“你还是不招么?”
余万全身子微微颤抖,勉强抬起头,看着贺若敦:“我真是冤枉的。”
“你不招,那就算了。”贺若敦看向拷问者,“放他下来,关起来,给些饮食,莫要再打了。”
“将军!我真是冤枉的,我没有做内应啊!”
余万全呼喊着,贺若弼转身离去,走在回廊里,琢磨着事情。
今日,有一酒肆伙计来报,说无意间,听闻余万全及其心腹密谋,说今晚要开南门,迎官军入城。
而余万全,是前几日‘弃暗投明’做内应,带着僮仆袭击守军、开城门的人之一。
酒肆伙计所言,让贺若敦十分震惊,于是以商量事务为由,请余万全及其亲信来郡廨,待得对方进来,便一举拿下,然后各自拷问,要问出事情真相。
现在,余万全和手下一个都没招,看来嘴硬得很。
但是,对方招不招,都无所谓了,贺若敦一想到自己算计那鄱阳李笠,结果却被对方将计就计来算计,不由得愕然。
“果然,果然”贺若敦停下脚步,长叹一声,“侯跛子落在你手里,果然不是运气差。”
毫无疑问,那个鄱阳内史李笠,面对他的攻势,并没有什么都不做。
知道他攻南昌,会围城打援,索性就不来救,却暗地里在南昌安插人手。
等他攻城,便让这些人做内应,开城门。
如此一来,他轻易攻下南昌,必然会对这些人信任有加,而不做太多提防。
然后,李笠率兵从鄱阳过来,夜袭南昌,这些人又开城门,让李笠兵马入城。
那么,己方入城驻扎的骑兵,在城里狭窄的街道上根本就施展不开,对方只要堵了城门,再多骑兵,也只能下马肉搏。
南昌城里,也不知有多少李笠的人,届时一齐发难,他有多少兵,都没用。
若不是行事之人出了纰漏,被人告发,贺若敦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居然中计了。
如今庆幸之余,感慨李笠此人,果然不能小看。
侯景被活捉的消息传到长安,许多人都认为侯景是运气不好,才有如此下场。
贺若敦现在明白了,侯景这打了几十年仗的人精之所以会倒霉,完全是碰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对手。
一时大意,就着了道,回过神时,已经晚了。
不一会,那个告密的酒肆伙计带到,贺若敦看着这个瘦弱的年轻人,问:“余万全没有招供,你是不是听差了?”
“小人听得清楚,肯定没错。”伙计很肯定的说,贺若敦又问:“你怎么会听到他们的密谋?”
伙计回答:“小的是运酒入他家,不经意间听到只言片语。”
贺若敦之前就已经问过了,如今再次确认后,点点头:“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小的、小的”伙计看着贺若敦,有些胆怯,犹豫片刻,说:“我要他的小妾,都、都要”
“都要?”贺若敦看着这个告密小人,心中厌恶。
但不招降纳叛,如能在南昌站稳脚跟?
便笑起来:“可以,他的女眷,由你处置。”
伙计大喜,苍白的脸泛起红润,不过很快面露难色:“小的、小的一个人去,怕是”
“我派人随你过去,助你办事,保你安全。”
伙计大喜过望,苍白的脸泛起红润:“谢将军,谢将军!”
贺若敦挥挥手,让人带着这伙计去“接收”奖赏,然后叫来几名部下,开始安排诸般事宜。
“那个鄱阳李笠,今夜要袭城,你们暗中准备,不要惊动别人,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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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南昌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更夫时不时吆喝几声,城头处,同样一片漆黑,值夜的兵卒,基本都在打盹。
南门内侧,有三十几个兵倒在地上,一个个都已经断了气。
负责布置现场的将领,仔细看了看,见这些‘兵’死得像模像样,点点头,让左右到街道旁民宅隐蔽,自己拾阶而上,往城楼而去。
城楼里,贺若敦正在打盹,见部将过来,便问布置得如何,听完后,点点头:“很好,一会敌军过来,不需要废话,开城门即可。”
“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接头暗语,所以,对方可能会觉得不对劲,但是,面对洞开的城门,还是会按奈不住,派些人进来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