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这话戳中了毛氏心底最隐秘的那一处,她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当着外头那么多人的面,她哪里能承认,只装腔作势的抹了一把脸,做出一副含泪的模样来:“你这是污蔑人!我怎么会那么想!”
“没有就让开!耽误了人命,这算谁的!”人命在前,阮明姿没跟毛氏客气,直接把毛氏一把扯了开来,带着浑身气得发颤的阮凤闯了进去。
后头跟着背着药箱的席天地。
阮家老宅的正屋有些暗沉,一张土炕上正躺着一个精壮的农家汉子,脸色煞白,头上有一处被包扎过,鲜血浸湿了包扎的白巾,眼看着就面如白纸,进气多出气少了。
旁边是榆原坡的孙大夫,正在那摇着头,“这人啊,伤着脑袋,基本是救不回来的,得看老天爷……我看你们要不准备个棺木,说不定还能冲冲喜。”
席天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径直上前:“我看看。”
赵婆子坐在一把有些低矮的藤木椅里,见着阮明姿进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类似于痰声的声音,含糊不清的骂道:“让这死丫头进来做什么!晦气!把人给我打出去!”
“我不要我爹死!”果哥儿今年也不过五岁,正在炕角那儿哇哇大哭,见着他娘带人进来,连滚带爬的从炕角溜下来,跑到他娘那,抱着他娘的大腿,死活不松手。
阮凤脸上落下泪来。
阮老头跟阮家老二阮安强想去拦住席天地,阮明姿倏地出声:“你们果真一个个都想看着我大姑父死?……头一次见有人拦着大夫的!”
阮老头跟阮安强要推搡席天地的胳膊都僵了僵,阮凤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叫道:“爹!二弟!”
“别听那死丫头瞎说!”阮老头咳了一声,色厉内荏的喝了一句。
这会儿的功夫,席天地已经在给炕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把脉了。
他很是麻利,把完脉又去翻了翻男人的眼皮,看了看,脸上绷得紧紧的,掉过头来打开药箱,拿出一套裹满了银针的针囊来。
“这都啥,”阮安强在一旁犯嘀咕,瞥了一眼阮凤,“大姐,我丑话可放在前头,这人瞎折腾,你别让姐夫走都走的不安心。”
“给我闭嘴!”生死关头,向来忍字当先的阮凤也忍无可忍的爆发出了一声带泪的怒吼。
阮安强脸色也不大好看,丢下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转过头去干脆找了把椅子,坐得远远的。
席天地给严山扒着衣裳,头也不抬道:“家里头有酒吗?越烈的越好。”
毛氏在后头“哎呦”一声,“我说娃他大姑,听听,这像是正经大夫说出的话吗?竟然还要酒了!”
阮凤也有些惊疑不定,阮明姿握住阮凤的手,飞快道:“大姑,席大夫医术很高超的!他这样说,说明姑父说不定还有救!”
阮凤难以置信的哽咽一声,“真的吗?”
席天地却恼了:“墨迹墨迹!还在墨迹!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要生生把人拖死才高兴是吧?!”
阮凤打了个寒颤,忙看向毛氏——自打赵婆子腿脚不大利索后,家里头的事基本上都是她在管着了,“安强媳妇,酒呢?”
“呀,娃他大姑,你还真信那人的胡言乱语了。”毛氏有点不大高兴,面上客客气气的,话却有点不耐烦,“家里头哪来的烈酒?”
阮凤忍无可忍,稍稍提高了下声音:“我今儿回娘家,不是带了两坛子好酒吗?!”
毛氏脸上的表情有点僵:“那个啊,那个是有用的。”
她因着还想今儿说不定康泽会带阮玉春回来,就把回娘家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
那酒,是她打算明儿回娘家时,带给几个娘家兄弟喝的!
阮凤眼眶里含着泪,气得直哆嗦。她将儿子果哥儿往一旁阮明姿的怀里一塞,忍无可忍的直接掀了门帘,冲了出去。
毛氏意识到阮凤要做什么,她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哎,娃他大姑!你做事咋这么不讲究!”追了出去。
不过已经晚了,阮凤从小就一直干农活,嫁到严家后,在婆婆的磋磨下更是天天脚不沾地的忙活。也就这几年婆婆去了以后,她日子才松泛了些,但这打小养出来的力气,却不是毛氏能比的。
阮凤从侧屋拎了一坛酒过来,见毛氏上来要拦,一把推开了毛氏,拎着酒就进了正屋。
毛氏气得直跺脚。
阮凤颤着手把那坛子烈酒递给了席天地,席天地打开酒塞闻了下,脸上还算满意,把那酒浇在他的银针上,算是消过了毒。
“浪费啊!”阮安强看着那坛子好酒就被这样洒了,颇有些痛心疾首。
一旁的孙大夫倒是眼睛放亮,忙道:“这是拿烈酒消毒。有用的,不浪费,不浪费!”
阮安强悻悻的闭上了嘴。
席天地这会儿都懒得跟这一家子放嘲讽。
先前在姚家,那一家子虽说各种极品,可他们好歹是一心为着救病患去的!
这阮家,各人怀着的心思,那可就不好说了!
还是先救人再说!
席天地冷哼一声,将银针缓缓扎入昏迷不醒的男人的额心。
阮凤虽说不懂,但她也知道,这大夫好似是在用什么特别的法子救她的男人。她死死的攥着手心,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旁的毛氏又在那状似担心的絮叨开来:“……这人行不行啊。那么长的银针扎人脑子里去,这就是不死也把人给扎成傻子了啊!我说娃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