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姜暖非常回避此事,圆公公也彻底记在心里。
回到书房,立刻。
侧院里,安阁老始终想不明白姬瑄此举何意,忍不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直转圈,晕不晕啊?”刘安忍不住出声,“我都替你难受。”
“别吵,我正在想事情。”
“想出个头绪没?”
“没,”安青云停下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喝口茶润润嘴唇,才说出自己的疑虑,“我总觉得小圆子之前的话,暗示着什么。”
“京城传来消息没?”
“没那么快,最早也要明天中午。”
“可你这样瞎猜也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
刘安垂下眼眸,不断转动脑筋,须臾,不确定地开口,“要不然去向夫人求助?”
“能行?”安阁老很是犹豫,“护国夫人她,不适合插手朝堂政务。”
地位已经足够尊崇,倘若再插手朝政,严重危及皇权,圣上不会允许,文武百官也不会允许。
“试试看呗,”刘安的态度很随意,“反正你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说不定就有了转机呢。”
“也罢,姑且试试。”
得知安阁老找来时,姜暖其实准备躲出去。
这种朝堂中大事,其实不太适合掺和。
但是,安阁老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本来都已经走出去,想想又转身回来。
“夫人,请您帮帮老朽。”
“可是想知道圣上的目的?”
“对,老朽怎么也想不通圣上想做什么。”
“科举改制,遭受世家反弹,民间舆论反扑,安阁老是天下巨儒,百官领袖,他想让你写一封讨伐世家罪状的檄文狙击他们。”
姜暖没有隐瞒,直接干净利落地说出来。
这事早晚都要面对,即使自己现在不说,等京城的消息传来他也能猜到。
倒不如,现在直接挑破,让他早做打算。
“怎么会这样?”
安阁老被姜暖的话刺激的险些晕厥,“本阁已经躲到这里,为何还不肯放本阁一条生路?
圣上,本阁究竟哪里对不起您?”
大受打击之下,安阁老已经怀疑人生。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何遇到如此残忍的事。
姜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安阁老发泄,等他平复后,才缓缓开口,“你该换个思路想想。”
“怎么说?”
“这事表面是圣上把您老推向绝境,未尝不是特意给您留下一线生机。”
“何解?”
“圣上作为君王,是合格的,也是非常有野心的,世家不断扩张,已经威胁皇权,双方必有一战!”
“怎地就到了这个地步?”安青云大惊,“大周一向平缓,怎么也不该啊!”
闻言,姜暖押口水掩饰尴尬。
本来确实没到这一步,被自己掺和一脚催化了。
姬瑄掌握的东西越来越多,野心自然越来越大,对世家门阀的容忍也越来越低,动手并不足为奇。
“当务之急,您老还是想想怎么选吧,逃避绝对没可能,世家不会给您这个机会,圣上也不会容忍这种事。
必须选择一边。”
其实没得选,姜暖暗自叹息。
选君王,还有一丝生机。
世家哪怕会反扑,也不过枯枝败叶,小心防备,不会泛起什么太大的浪花,最多文坛口碑上差了些。
反之,等姬瑄搞残世家之后,就是安青云的末日。
姜暖从不怀疑姬瑄的能力,脸厚心黑手腕硬的人,想办一件事,总有成功的时候,或早或晚而已。
安阁老也明白这点,幽怨地问,“夫人觉得本阁还有的选?”
“当然,你若想作死,谁也拦不住。”
“夫人这嘴巴,”安阁老被噎的不清,“还真是一点不饶人。”
“您老还是赶紧回。”
听到这话,安青云呆愣片刻,然后苦笑一声,“檄文一出,本阁可能要遗臭万年。”
“未必,我倒是觉得您老能名留青史。”
“不可能,数以万计的士子一人一笔也能把老夫订在耻辱柱上。”
“可您占了大义,”姜暖神色肃穆,声音不急不缓,“这天下,可以是君王的天下,也可以是百姓的天下,独独不可能成为文人士子的天下。”
“此言何意?”安阁老不太理解这句话,“难道文人士子太少?”
“非也,跟数量无关,而是他们必须依附旁物,若没有君王授权,就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姜暖放下茶盏,继续开口,“反之,即使没有他们,百姓依旧能自给自足,商人依旧能互通有无。”
“此言倒是有趣。”
“简而言之,无论文人士子,还是世家门阀,只能代表他们自己,代表不了全天下,只要您老对百姓有功,后世必然会回报您公平。”
说完这句,姜暖径直离开。
她已经把道理掰开揉碎讲出来,若是安阁老依旧固执己见,神仙也旧不了他,更别说自己这个神棍。
不过,毕竟是三朝元老,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丢了小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姜暖离开后,安阁老坐在椅子上沉思。
越想越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可,心中依旧难以抉择。
他门生遍布天下,绝大多数都属于世家子弟,亲手把刀插在这些人胸口,坦白说,于心不忍。
更何况,拿人手短,几十年来,没少拿别人的孝敬。
“哎,怎么非要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