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找吃的比一个人容易些,只要你把这里的人组织起来找食,总会有收获的,即便是清汤寡水,也总比一无所获的强,对吗?”夏天将自己思索的计策说了出来,阿译眼前一亮,紧接着又泄气般的说:
“他们……他们不会听我的话的。”
溃兵们将阿译的自信彻底给打击没了。
“万一可以呢?试试又不会损失什么,我去和孟连副说,他是中尉,你是少校,咱们这个找食组的两个带头人不就有了吗?”夏天献着策,不自信的阿译听完,慢慢有了尝试一把的冲动,他想,或者可以呢?
“那他同意吗?”阿译指着孟连副。
“我去说。”夏天结束了和阿译的交流,又回到了孟连副的跟前,这时候的孟连副正在写信——他找食的时候找到了纸,拿着珍藏的笔,开始慢慢的写信。
夏天站在旁边看着孟连副写着好看的繁体字书信。
【那是个溃兵的收容站,站长把地方上拔过来少的可怜的粮食放进黑市售卖的收容站!孟副连孟烦了,一直不让大家叫他“烦啦”的孟烦了,再给家里写信。
他和很多在外面受苦受难的人一样,没有在信上提及自己暗无天日的生活,没有提及自己瘸着腿做着溃兵空耗光阴的现实,在心里,他说大战在即、铁定成仁,写着那些教科书上英雄们写出来的家书——那一刻,我突然想,那些后世感动无数人的家书,是不是都这样写出来的?
很卑鄙的想法是吧?卑鄙到我在那一刻更绝望了,我在想,这样的烂人、这样腐烂的环境,我臆想中的壮烈能实现吗?】
孟副连写完了信。
“有点假。”夏天低声评价着刚才的家书。
不是有点,是非常的假。
“你知道的,我是弃笔从戎的那种——我有未婚妻,还有很多鼓励和鞭策我的校友,他们都钦佩我,”孟副连阴郁的说:“不止是钦佩,而且还是鞭策,他们都说我是‘国之栋梁’,中华民族之魂就是由我这样的人构成的,中华民族之血,就是由我这样的人染成的。”
夏天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最最好笑的笑话,中华民族的魂和血,是那些倒在战场上的人构成的,是在苦难中咬牙苦撑的人染色的,是那些在绝望中寻找光明的人传承的——怎么也轮不到这里这些活着的死尸吧?
“对,我也憎恶我自己。”孟副连突然暴戾的说:“我也不想成这样,但我能怎么办?每次都是输,每次都是跑,每次都是绝望!我难道要把绝望和惨败还有麻木,告诉他们吗?我难道还要告诉他们,他们眼中的国之栋梁,和臭老鼠、流浪狗一样的在这里麻木卑微的活着吗?”
“看吧,官长们骗我们,我们骗家里,大家都在骗,骗着所有人不断的从身上割肉、流血,骗着他们咬牙去坚持这场战争。”
夏天呆呆的坐在了地上。
许久,他说:“我们会赢的。”
“对,我们会赢的,小日本会输的,他们战术僵化,他们行不义之举,他们以蛇之躯侵吞大象,一定会输……”孟连副说着说了无数次的口号,继续说着无数人梦寐以求并为之虚假描绘的画面:“我们会将日本人赶跑,会将失去的土地一点点的拿回来,一直打到日本本土……”
他声音很大,却没有人斥责,所有烂透了的溃兵,却没有人呵斥和不满,只是沉浸在孟副连重复的谎言中,沉浸子啊那个美妙的画面中。
美的让人迷醉的画面。
没有人去否认这个画面,他们坚信会出现的,但……
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烂透了的溃兵,
麻木、绝望。
【他们都坚信最后的胜利,但他们更坚信自己和这一切无关,一次次的溃败让他们都为之绝望——即便这种状态下,他们依然坚信最后的胜利,这一点我其实佩服他们。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结果,知道光明,但我却发现,我也在腐烂着。我想,如果我不知道结果,我可能比他们更悲观、更烂。】
夏天从所有溃兵的神色中,看到了这个民族在苦难中顽强不屈的精神,他想:当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我这个后来人其实就没有资格去鄙夷他们。
孟连副的发泄结束后,将写完的信慢慢的揉成了一团——他愤世嫉俗的时候试图将这份信寄出去,但发泄过后,他羞愧的没法说服自己去寄出去。
夏天默默的看着孟连副将信揉成了坚不可摧的一个小团后,轻声说:“我们可以成立个找食组,怎么样?”
“一群人一起挨饿的找食组……行,一群人挨饿总强过一个人挨饿。”孟连副怪笑着说,他知道这是眼前这个人的努力,他想打击,但又发现,其实,这样做挺好。
阿译少校和孟烦了中尉终于开碰头会了,在一个叫做夏天的士兵穿针引线下,两个军官开始研究起找食组的事宜——几乎是孟烦了的独角戏,因为阿译少校的眼高手低,让他根本不了解溃兵需要什么,而恰恰这是孟烦了所擅长的,毕竟,他成为溃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孟烦了开始在溃兵中收人,宣扬他的找食组——很多溃兵选择了加入,毕竟在他们朴素的看法中,人多了就更容易抢劫,但不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