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事您就甭操那多么心了。俺现在不也是比以前强多了,这病只是冬天才犯,好在有私塾里的学生,能到家里来。俺借着教书,也长点儿精神,再说这种乱世里,谁知道将来会什么样呢,娘,您就别操心了。唉,您是多受累了,如果俺给您去续个弦回来,也许你少受一些累,可是珍珠是个女孩儿,怕有后妈的遭遇不是。您老就多受累了。”
“俺这老不死的,活一天能帮衬你一天,只怕是将来的身体,不是帮衬,倒给你添麻烦了。”
“娘说什么呢?养儿防老,俺还要给您养老送终。您看珍珠转眼间都10来岁了。您看如今的她,跑个腿儿啊,学个舌呀。私塾里,都是俺缺少不了的帮手了。在家里,也是您的一个伴不是。”
他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左腿:
“小珍珠,懂事的很。她知道这条腿,是条老寒腿,但今年都没怎么痛过,还不是,珍珠是每天到傍晚都帮俺捶捶。这个孩子真招人疼,一旦要是给他找了个后妈,要是合得来的,是个善良的主儿还好,若是合不来,这珍珠岂不有罪受了。”
“哎呀,你说的对,这事儿还是罢了吧。”
妈妈也点头沉思着说。
就这样珍珠奶奶还有父亲三个人,成为紧密的一家,也是困苦的一家,却是十分相亲相爱的幸福的一家人。
珍珠的美好童年里,有奶奶的挚爱,父亲的谆谆教诲,也有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然而,小小年纪的她,最大的心事,就是对父亲多病的担忧。
这也是珍珠童年生活里最大的不安全感。
有一次,奶奶领着珍珠去庙里烧香拜佛。奶奶说:
“珍珠啊,你也跪在菩萨面前,把你心里最想的事儿告诉菩萨,菩萨听到了,一定会帮你,圆了你所想的心事儿的。”
珍珠一听,双腿不自觉的扑通一声,跪在佛前的叩头垫上。
学着奶奶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她说:
“菩萨。你让俺爹爹的病好吧?菩萨呀菩萨,这是俺最大的心愿。”
“珍珠,许愿是从心里许,是不出声的,让别人听到了。那佛可就该听不到了。”奶奶纠正她。
“而且你要求自己的未来。你爹爹一年老是一年,他的病能求好,当然好。但是你要求求你自己的将来呀,比如,你要跟佛说,你将来想要成个什么样的人啊。”
珍珠听了,点了点头。这次,她不出声了:
“菩萨呀,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当个郎中,为俺爹爹把病治好。这真的是俺最大的一个心愿,菩萨呀菩萨,请圆了俺这个心愿吧。”
要说珍珠,第一次跟奶奶去许愿的时候,一心想当个郎中,将来要治好了爹爹的病,这是他当时真发自本真的一个信念。
但是到了11岁那年。她却在她的心愿却前面,加上“良心”二字。
那年,家里来了个走街串巷的郎中。珍珠打开门见一手拎木箱的中年男人,长衫礼帽,象个书生。
“俺是个郎中,专看久治不愈的病,姑娘,你家里有病人吧?”
“俺爹一到冬天就咳嗽,经常身上不舒服,都十多年了。您能看好?”
“俺看病很厉害,只是小丫头你能做了主吗?再说了,诊费谁出呀?”
奶奶闻声出来:
“神医,俺能做了主,诊费自然是俺出啦。”
郎中来到珍珠父亲床前,挽起袖子,切脉,切完了左手又切右手,之后又切右手,再切左手。
一脸认真的样子,惊得奶奶不敢出声,父亲躺在床上闭着又眼,默不作声。
珍珠更是怕出一点声音,站在那里,都不敢呼吸了。
她屏住了气,她怕自己的呼吸声,哪怕一点点,便会耽误听到郎中切脉后的话语,甚至影响郎中给爹爹治病诊断的思绪。
珍珠由于屏气,脸颊憋的通红,在等着郎中说话。
可是,郎中诊完了脉,并没有言语。
只是从房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奶奶的房里。
其实,刚才郎中用来诊脉而坐过的,靠近薛先生床边的木墩椅子是有来历的。
当郎中被请进了院门后,便被奶奶引领着,坐在了院子里的那张方桌前,在跟奶奶聊天说话。
而珍珠却趁着这个当,想给郎中搬一张小椅子到父亲床前。
小椅子此时正在院子里,这是爹爹一点一点的亲手雕刻的,而且椅子原型,是父亲给自己选的一个小木桩子:
那年,村里有人要砍那棵上百年的银杏树。
薛先生帮了人家一个下午的忙,结果得到了这棵树桩。
这树桩啊,比珍珠都粗壮,爹爹每天坐在书桌旁边,一点点的雕塑它,最后,竟雕出一张漂亮的小椅子。
而现在,珍珠要把搬进爹爹的屋里,珍珠用尽全力把小椅子挪到了爹爹的床前,她在挪椅子当中,心里一直在想:
“菩萨呀菩萨,求您让这个郎中给爹爹把病给治好吧。让爹爹也能像村里的叔叔一样,开怀大笑、健健康康,再也不用卧床养病了,再也不用整日吃那些苦药渣子。”
珍珠想到爹爹胃病犯的时候,本来就舍不得吃的饭,还要吐出来,爹爹的心情一定特别不好受,她和奶奶的心情也一样的沉重。
爹爹肺病犯的时候,整晚咳嗽。
他怕影响奶奶和珍珠休息,常常一个人到外面蹲着,也能尽情咳嗽几下。
那个时候的珍珠如果醒着躺在炕上,眼泪就在眼圈里转,他想爹爹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