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小破房子中,传来一阵阵沙哑苍老的咳嗽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屋里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的病情之重。
天色逐渐暗下去,屋外渐渐下起了暴雨,刚到春天,雨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当!当!当!……”
小破屋内又开始漏水,一片一片水花,在桌面上绽放开来。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破败不堪的木门被推开。
飒必苏是迎着雨回来的,此刻全身都湿漉漉的,那双平日里光芒四射的眼睛此刻暗沉无比,没有一丁点儿光线。他无比珍稀的衣袍,如今已经被雨水冲的皱皱巴巴,紧贴些他干瘦的身体。
老伙夫听见动静,立刻转头望去,等看到飒必苏双手空荡荡的,不由的将手里的瓷碗摔过去。
“畜牲!不是说好了带肉回来,看你那一脸死了爹妈的衰样儿,连这点儿都指望不上!有什么用!”
瓷碗重重的打在飒必苏的胸口,而后跌落在地上,碎成几瓣儿。不过飒必苏就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步一步,魂不守舍的挪到炕边儿。目光呆滞的盯着桌上四溅的水花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畜生!你…你是不是也看我不中用了!得了治不好的病,盼着我走呢!我给你说,我一定会活得很久!很久!比你们都久!我要看着你们这些离开我的人,一个个死掉!哈哈哈哈哈!我要看着你们都死掉!”
老伙夫就像是发了狂,满是污垢碎皮的脸上,突然绽放着诡异的笑容,阴森森的声音响遍整个屋子!
飒必苏觉得心中就像是被火烧一样,一股无名怒火突然烧了起来,从丹田之处一直往上窜,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忽然转头问,目光凶狠的看着老伙夫,老伙夫被吓了一跳,狰狞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别做梦了,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皮肤,浑身都散发着腥臭的泥土味,你快死了!活不长久了!你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天!也永远都看不到我死的那一天!”
语罢,飒必苏便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只留下老伙夫一人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的指向着门口方向,那双因为病情而便的混浊不堪的双眼竟然显露出了强烈的恐惧害怕!
飒必苏在大雨中狂奔了许久,心中的火气这才似乎是被发泄殆尽,如今清醒过来,又觉得一切过于荒唐,于是急匆匆的迎着雨朝着一处高耸的楼阁跑去。路上有很多巡逻的神官,飒必苏也不知怎的,居然像做贼一样来回躲避,好不容易看到阁楼上亮起的一盏昏黄的灯火。
飒必苏深吸一口气,推开一楼沉重的大门,而后整理情绪,小心翼翼的顺着楼梯往上走,直走到第十一层才看到厢房内晃动的灯光。
“咚咚咚!”
飒必苏低头看了看无比狼狈的自己,最终还是选择敲门。
“来着何人,进来回话。”
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虽然语气中没有一丝怒气,不过却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飒必苏应声,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抬眼便看到执回正捧着一本《灵经谈》,坐在桌案上细细的品读。
飒必苏连忙对着座着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而后低声道:“回院长,弟子是飒必苏,是五年前修灵真人带来的,当时您说等弟子年龄够了之后,便能去学堂听课,可弟子今日去了,学堂的老师好像并不知道此事,弟子斗胆请院长告知一声。”
语罢,厢房之内静寂无声只有烛台上的蜡烛燃起的火苗,来回摇晃,动荡不安。
好一会儿,飒必苏觉得整个身子都发麻了,那头才传来动静。
执回将手里的书轻轻丢在桌子上,而后望着底下的人,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你,是神族将士从妖族带回来的质子,五年前,掌教亲自将你带过来,交给我北泗院。”
飒必苏听到此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回院长,正是弟子,原来您还没忘记。”
“我当然没忘记,你可是从妖族带回来的,我怎么能忘记!”
飒必苏微微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执回,见其神色略有转变,于是小心翼翼道:“院长,那听学之事…”
执回倒也不掩饰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听学之事,与你无关,当日,我只是为了北泗院的面子,顺嘴说了一句,你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回去吧!”
飒必苏只觉得难以置信,有些恼怒道:“院长!这话可是您当年亲自说的,如今怎么可以反口!”
“飒必苏!我劝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当时妖族危在旦夕,妖王苦苦相求,我神族族长感念一方生灵,这才同意做了此等交换,但是妖族那些年恶行昭昭,暴虐残忍,我神魔人三界,多少生灵被弑杀!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你要神魔人三界对你放下芥蒂,接纳你?你可想过,他们如何面对那些被妖族虐杀的生灵?!你在我神族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可别再有过分的要求!”
执回拍了拍桌面,忽而警告道,飒必苏闻言,心里头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彻底带走,他只觉得此刻浑身无力,胸口闷闷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就连呼吸也被压制住!
“院…院长!妖族……妖族也有好人的,他们一生都待在蛮荒,从来没有杀戮过,只安分守己的活着,他们是无辜的,院长,我…我也是…我从来没有残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