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晏清唇边荡漾开浅笑,“你帮了我很多忙。”
顾梨却是不知了,她还帮过他什么?
回忆片刻,她猛的抬眼看他:“在云都救了萧问——”
“是我早就预料好了的。”晏清回道。
即便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但顾梨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早就知道他被囚禁在云都,也知道他想逃。所以我便在云都的大牢之中安排了人,故意将他放走。”晏清又道。
逃出之后,只有一条路可走,沿着那条路,正好能到那片苇塘。萧问的逃脱以及逃脱路线,全都在晏清的掌控之中。
“我带你去,便是为了让萧问以为我二人是寻常的兄妹,让他放松警惕。”
“他也是你故意放走的?”顾梨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问道。
晏清点了点头。
之后发生的一切,顾梨便明白了。
他故意放走了萧问,又赠与他妙计,让萧问不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他的献计之情。
“你煞费苦心,萧问请你之时,为何不和他走?”顾梨不解,问道。
“因为我要让他,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利剑。”
顾梨轻声笑,无奈又苦涩:“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想像三百年前一样,搅的天翻地覆?”
晏清面带浅笑,用柔和的声音回道:“我要做的事,从未变过。”
不过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他的目的,从来都没变过。三百年前没做成的事,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万般悲凉霎时涌上心头,让顾梨觉的自己可悲、可笑。
可笑她还以为他早已放下了那些残忍和执念,这一世想与她安宁度日,却不料,这一切,全都是她在想当然。
是她的异想天开,是她的自作多情。
“还有吗?你还利用我做了哪些事是我不知道的?”顾梨又问,红着眼圈,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有。”晏清倒是坦诚。
顾梨凝望着他,等着他说。
“张雪初的儿子的病——”
顾梨目露惊讶,这件事里面也有阴谋?
“是我安排人下的药,让他病发。”
顾梨怔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我借你的手治好了他的病,让张雪初上门来道谢。”晏清望着她说道。
顾梨全然不知此刻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他,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因果。
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他利用她,将张雪初收于麾下,任他调遣。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他?”顾梨冷笑。
晏清神态温和,从容镇定:“我想,他一定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顾梨心一痛,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一样,疼的喘不过气来。
是啊,她拿他无可奈何,他什么都算计好了。即便她真的去告诉张雪初他被利用了,但张雪初也不会怎样。晏清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心甘心愿地去做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张雪初是棋子,她又何尝不是?
这个人,他根本就是没有心的。在他眼中,无情无爱,所有人都被分为有用之人和无用之人。
难道,她这颗棋子,她这个有用之人,还要为此庆幸?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万分确信,确信他一定是喜欢她的,一定是因为对她有感情,所以才愿意舍弃繁华,与她居于这偏僻之地,不问世事,悠闲度日。
如今再想,多么可笑。
她错了,错的那么离谱!
他从来都没爱过她,从来都没有!
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她罢了。哪怕再温柔体贴,再含情脉脉,都是假的!
钟离玉说的没错,她一点都不了解他,他远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可怕。
顾梨站在他面前,仰头望着他,那一片杂乱的目光之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刹那间,一抹决然一闪而过。
她抬手,拔下发上的玉簪,猛的摔下。
玉簪撞击到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霎时断为两截。
“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死生不复往来!”
顾梨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满载决然。
她不能接受单方面的爱情,更无法去接受一个对她没有半分爱意、只有利用的人。
她的准则、底线、尊严,全都不允许她接受。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断绝。
话音落下,顾梨转身,走出了他的视线。
晏清兀自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这才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眸。
地上,那支断为两截的玉簪凄凄惨惨地躺在那里,昭示着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一分两半,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恩断义绝,死生不复往来?真要如此?
片刻过后,他蹲下了身子,将那两截断掉的玉簪捡拾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
他见她出了门,不知她要去哪里,但也没问。
这个时候,让她冷静冷静,也好。
这些事,他本可以一直对她隐瞒下去,他有能力骗她一辈子,但他此时的状态,绝对不允许他再这样下去。
他从来都是个心狠之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一旦发现自己的心出了问题,他会一点一点地剖析,直到找出那点变故,毫不迟疑地将之摒弃。哪怕再痛,都绝不手软。
晏清负手立于梧桐树下,淡紫色的花朵随风轻悠悠地飘落,自他肩头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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