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景德忽然搁筷,向方青三人拱手问道:“三位大人,我冒昧请问一下,星月卫中女成员多吗?”
周欢边夹菜边道:“不多。”
申景德继续道:“那是不是代表女子很难在星月卫出头?”
方青和燕霜都听出其中意味,周欢却口无遮拦道:“这是肯定的嘛,女星月卫本来就少,能通玄汇溪调去暮阳卫的,那就更少咯。”
申景德一笑,端杯敬韩言道:“世侄女,若是星月卫辛苦,以后就还是回来吧,早点相夫教子,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终究不好。你放心,到时我一定帮你选个好夫婿,也好让你父亲早日当外公。”
韩天雄脸色铁青,韩言没有回话,仓啷一声拔出星月剑,直指申景德。
“你……”
申景德指着韩言道:“世侄女你这是作甚……我哪里得罪你了?莫非星月卫可以随便杀人不成?”
所有人都看过来,露出一脸惊容,怎么好端端的用上剑了。韩言眼神一凛,直欲取这个申景德性命,申景德一来就话中藏刀,韩言已经忍很久,现在不想再忍,不管如何,先杀了再说。
啪。
一道巴掌扇在韩言脸上,韩天雄喝道:“给我放下!”
韩天雄也想弄死申景德,可申景德只是暗藏机锋而已,为这个就要杀人,韩家将会被整个平谷城耻笑,他韩天雄的脸面也无处搁放。打韩言这一巴掌既在稳住场面,也是在撒气,气韩言为何不是男儿。
韩言没有用手捂脸,也没说什么,看韩天雄一眼,收剑回鞘,离开宴席。
韩天雄对众人笑道:“韩某教女无方,大家不要介意,继续吃喝!”
申景德被韩言吓一大跳,不敢再出言相刺,借口有事便离开席宴,燕霜一推方青,轻声道:“好歹是同僚,事情似乎也是因为我们而起,你去看下,别出什么事情。”
“为什么是我?”方青道:“你关心你去啊?”
“我有程清了,加之魅力太大,不方便单独接触女子。”燕霜指指闷头吃喝的周欢道:“总不能让他去吧。”
方青翻一白眼,起身离席。
……
韩言从后门离开,一路穿街行巷,来到一处河边,这条河环绕整个平谷城,名为玉饶河,此时河面波光粼粼,在正午烈阳镀色下,仿佛金蛇乱舞。韩言静静看着河面,不发一言。
“你是要投河吗?”方青走近韩言,可话一出顿觉有失妥当。
“滚。”
韩言回头瞥一眼方青,继续将目光投向河面。
见方青没有走的意思,韩言继续道:“我不寻死,你快滚。”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方青听她滚来滚去的,心中很不爽。
“不会。”韩言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声音渐轻道:“我什么都不会。”
方青继续往前走,韩言道:“我会用剑,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你杀我试试?”方青脾气也上来了。
韩言拔剑扔鞘,奔向方青,剑鞘还未落地,她已经冲到方青近前。
“疯女人。”
方青抬剑一挡,往后闪去,韩言低剑一划,一串石子飞向方青,方青手一抹,将石子抓在手中捏碎,此时韩言又攻至方青近前。
同一只手,方青两指一并,将韩言的剑牢牢夹住,另外三指头渐松,齑粉飞扬。
韩言目光发狠,使出与蔡季同交手时的同一招,后空翻踢腿,欲将方青手踢开。
可方青毕竟不是蔡季同,韩言脚还未踢中方青,方青用力一扯,韩言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挡的沛力传来,星月剑提前被夺走。她翻身落地,方青手指一送,星月剑的剑柄停在韩言脖颈前一寸处。
“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能够杀死我。”
方青摇头感慨,不过他却知道韩言并不是真想杀自己,如此拼命,只不过是知道自己武道高强,不会那么容易被她杀死。
韩言一动不动,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局面,方青手指下移,将剑柄搁至韩言手边,碰了碰,问道:“还杀我吗?”
韩言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抓剑收回,不说话,转身走向河边,捡起剑鞘收剑,再次看向河面,方青上前,问道:“你刚才对着河说你什么都不会,虽然很轻,可我听见了,是什么意思?”
韩言沉默不语,方青没抱希望韩言会回答,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转身准备离开,反正韩言不寻死就应该没事。
这时,韩言道:“我不会梳头。”
方青停步,韩言看着河中倒影,继续道:“不会画眉,寻常女子会的,我一样都不会。”
她接着道:“我娘一走,我爹就把我当成男孩养,不许照镜子,不许打扮,不许留长发,不许和女孩一起玩,只许我练剑。”
韩天雄是个武痴,梦想是加入星月卫,却没能达成,于是就让韩言承载他的这个梦。六岁之后,韩言母亲离世,韩天雄更是索性把韩言当成男子,不让和女孩一起玩,要玩只能和男孩玩,男孩又把她当成异类,骂她是不男不女的怪物。
方青皱眉,问道:“他有病吗?”
韩言道:“他想要个儿子,却命中无子,只能把我当成儿子,他打我或许也是因为在怪我,怪我不是男儿身。”
“真的有病。”
方青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种家庭中,在韩天雄的扭曲下,性情孤僻清冷已是万幸,换作一般人恐怕得疯掉。
“你恨你爹吗?”方青问道。
韩言想了想,道:“有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