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近郊,绵延百里的赤橙茂林,名曰枫华谷。
空闻逃窜至此,藏于其间。李承渊纵身而来,嘴里不住叫嚷着自己孩儿的名字,却丝毫没有一个父亲对孩子应有的怜爱,尽是杀机。
东南方刮来一阵狂风,拨弄开连片的枝叶。李承渊手举干将,顺应风势挥出一道剑气,连亘数十里的枫林纷纷被压倒,粗壮枝干横折而断,给这枫华谷开晾口子。
“出来!出来!再不出来,我便毁了这百里枫华!”
空闻大口喘着粗气,方才那一道剑气就落在他身侧几米开外,波及而起的风浪险些将他掀飞,不知道多少无辜生灵枉死,若是又一剑落下......
空闻痛定思痛,决意不在躲藏,他侧出身子,踏上那断塌侧倒的躯干之上。他高扬着头,望着远处不可一世的父亲。这个男人也曾肩挑千军之任,镇守一方,现在却怎么敌不过心中的一点点痴恋?是他老了吗?空闻目光低落下来,何止是他,就连自己也都老了呢。
李承渊提剑向着空闻走来,剑锋下垂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我将你带到这个世上来,理应也将你送走。”李承渊道。
空闻双目茫然,沉默不语,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顶立地的父亲吗?
李承渊忽地加快步子,扬剑而起,先是斜抬起干将向上挑去,被空闻侧身避开,而后扭转身子使出一式回头望月,仍是被空闻闪了去,再然后他站定步子,侧踢跳砍接连好几式,无一不是被空闻以手中禅杖化解,倾斜而出的剑气余威将两侧枫树扰的枝断叶落。
这些招式,虽然精准有力,但空闻早已了如指掌,毕竟这些都是自己年幼时父亲所授,他又如何敢忘记。
李承渊几招落空,心中的愤怒与干将剑引发共鸣,怨念自剑身四散而出,肉眼可见的橙黄树叶由浅变深,又由深化浅,最终被染成暗紫红色化作灰烬。
空闻惊叹眼前的衰变,道:“父亲,你......不要再让孩儿为难了。”
李承渊却不以为然,他的心智早已泯灭,连刺数十剑,空闻极力拆解但还是落下了好几处剑伤。
由干将剑划开的伤口,散发出紫色的怨念,这伤口不仅难以愈合,更是扰乱伤者心神,令其气息不稳。空闻节节败退,被李承渊决断的剑气震了开去。
还没待空闻喘口气,一道弧形剑芒已是纷至沓来,眼看着就要避之不及。一双手将其肩膀按住向下压去,正是李沉舟。身后的树林尽数被拦腰斩断,倾颓一片。
“你可不能死在这里,那孩子还需要你来照顾呢。”李沉舟喃喃道。
“你......”
李沉舟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把铁剑,他一步踏上那堆积的树干,对着不远处的李承渊叫喊道:“别在为难空闻师父了,他一直没有还击,您难道不清楚吗?”
李承渊冷笑一声,将干将剑奋力一摆,剑锋所指之处,便成一堆废墟。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贼,我与他的事,还轮不找别人言语。”
李沉舟扬起侧脸,蔑视着眼前被邪念左右的男人,他冷冷道:“如果我,我是空闻师父的孩子呢,我还能不能插手你们俩的事情?”
不仅李承渊,就连空闻也是露出惊诧的神色。
“笑话,他执意出家,让我李家绝后,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李沉舟道:“我还俗姓李,便是随了空闻师父的姓。”
“你......你真是那个孩子?”
李沉舟望向身后的和尚,微微点头,他呢喃道:“一直很感激您的照顾,都没来得及跟您道谢。”
空闻惊讶地问道:“莫非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李沉舟淡定的转过身子,不再话,此刻他要全神贯注,保护住岌岌可危的未来。他聚集一股气于丹田,以心剑为引落下了两道剑阵,正是生太极与吞日月。
在这两道剑阵之内,任凭李承渊何等修为,他也是双足乏力,行动困难。李沉舟趁其还未察觉,疾步而起,一步跨过身前断木残屑,向那李承渊刺去,正是鬼谷绝学——一刃夺命式。
但就在剑锋要刺到李承渊的刹那,李沉舟却停住了,他听见了空闻师父绝望的叹息,即使这个男人被怨念蛊惑,空闻也不想看着自己的父亲惨遭不幸。李沉舟将剑横在其脖颈,转过头来望向空闻,高声道:“空闻师父,我......”
青年人话音未落,只听得“嘭呲”一声脆响,李承渊已用手间寸劲弹碎了李沉舟手中长剑。他侧身一脚将李沉舟踢开百米远,接连撞断的参巨木数不胜数,李沉舟口吐鲜血,方才布下的两道剑阵也一并散去。
周霁与那十八罗汉此时终于赶到,他们护在李沉舟与空闻面前,严阵以待。
“诸位心!”空闻悲愤道。
李承渊见此下形势与他不利,竟是折步逃去!又有谁拦得住他呢?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纵横而去。
周霁扶起李沉舟,瞧着他自不量力的样子,苦笑着问道:“你方才的招数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很是眼熟?”
李沉舟一愣,心中暗道这便是你教给我的呀,但他嘴巴上却是打着哈哈,是无特定名称,全然是自己胡乱挥砍罢了。
空闻支起身子,他绝望地瞧着这满目的荒凉,下一个暮春还有多远,待得枯草焦木尽去,才有真的青山绿野的出现,地为之一新。枫华谷之景,最美无过于此时,全耽搁了。那逃去的李承渊,又会荼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