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残破的花园小径,宋玉峥往前院而去,绕过前院的会客厅,径直往后身偏侧的一处大院而去,再走几步,便到一处后院房群。眼前那座小屋左右两侧筑着一个又一个小屋,此时正有不少士兵正修补着房屋,余光瞥见宋玉峥,纷纷上前行礼,宋玉峥从来都是一副亲近普通士兵的表情,向对方点头致意。
宋玉峥推开一间房门,门是新近修好的,推拉尚且很僵硬阻手且发出吱吱的声音。万尚志跟在其后走进,脑子里闪过一堆莫名奇妙的想法,最后却终归寂静,感情毫无波动。
宋玉峥侧着身子让万尚志入内,等后者进了房间,他脸露疲乏的合上了房门。
“你们怎么会南下?”万尚志打脸着房间内的摆设,随口问道。
房内摆设很一般,一些架子平台上本该摆放着小物件的地方空荡荡的,地面上角落处,还有些难以打扫的瓷片等物的碎末粉面。
宋玉峥抹了一把脸,稍缓双眼带着些雾气的朦胧困意,他几步走到椅子上坐下,一边伸手示意万尚志,“坐,你先坐下,我们坐下说。”
万尚志点点头,一把坐在宋玉峥身侧的另一把椅子上,“你现在可以说了,”
宋玉峥仰起头长叹一声,“自当年平安城一别,竟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真够幸运的了,竟然身在横海而全然避开此等屠杀。你是何日来的横海?”
万尚志侧着头看着宋玉峥,他微微不满道:“貌似是我先问的你,你们怎么会南下,你不回答我就算了,怎的一开口就是问我问题呢。”
宋玉峥淡淡地看着他,面上还保持着那种淡淡的笑容,但这种故作的笑容却让万尚志察觉到有些危险,他紧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当年不是说了吗,我和兄长是两个厨师,这些年一直在游历四方,学习烹饪郑国境内不同地域所产生的不同美味。这一站是学如何制作海鲜,整个大郑唯独横海一郡有临海城池,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就是横川那里。”
万尚志看了一眼宋玉峥,但见他身上的危险之气渐渐散去,不由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横海去过后,也学了几手手艺,我兄弟二人不就想评察一下自身多年学厨的厨艺等级吗?恰逢小厨王争霸赛即将举行,这便来了郡城,却未曾想瞧见此般地狱状的场景。”
说完,他略略散去怅然之意,重新看向宋玉峥,说道:“我说完了,那你们呢?怎地没在西北驻地,反而跑到这隔着千余里的大郑极东之处,来援助横海来了。这活计怎地也不该落到你们头上吧,理当由新京遣派将领带队过来。”
宋玉峥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忽然别过头去,苦笑两声道:“陛下不信任卫建宁,陛下怕他拥兵自重,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卫建宁在北疆几十年,深得军心根基深厚,而且战功赫赫乃有功高盖主之势,陛下防着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其实就我们军队占领金国国都那一年,金国皇帝同咱们陛下达成了协议,答应成为附属国还约定每年进贡大批的马匹和牛羊,他们游牧民族嘛,要想跑,我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可能正因为怕逼的太急反遭老虎绝望之际的反扑,陛下答应了这份要求,同时,缓缓撤去了西北军的势力,分散西北军那些卫建宁的心腹手下,大量安插朝中勋贵子弟到其中,然后对卫建宁明升暗降,剥了控制西北军的权利,只能赋闲在家中养老。”
“卫建宁几十年的功业就此被完全取缔,只获得了个武毅伯的空号名头。”宋玉峥笑的有几分无奈,“谁知,突然有消息传言到新京,横海一郡为郡守李延寿叛国献予陈国,皇帝心焦难耐发问百官该如何行事,多数人提及北疆卫建宁,我们就收到了圣旨,令卫建宁即刻南下,一路上收并兵丁。可谁成想,日夜兼程,却仍旧没能保护这一郡百姓。卫建宁他,近几日心情很不好,甚至让自己一直忙着不得空闲,两日都没有睡眠了。可他也老了,总这样熬着拖垮身子不是个事儿,但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我便也没再劝他。”
万尚志脸色由方才的浅笑渐渐便的僵硬,最后面无表情,“皇家最是无情,委屈元帅了,想来这些年他的心情不好过。这好不容易等来了重任重归战场,却又遇见这种事情,第一仗还没打起来,我方几十万百姓却让敌人给屠了个干净。”
宋玉峥抬眼瞥他,脸色渐沉语气肃然,“谁准你这样议论陛下?”
他说完这句话后,一双眼冷冷地落在万尚志身上,后者仿佛一瞬间便被一股沉重的压力所笼罩,不由惊疑地回看对方。
直到万尚志被压迫的喘不过气的前一秒,宋玉峥忽然收回了目光,随意道,“以后莫要在不知底细的人面前说这种话,若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别人,恐怕你已经身首异处了。”随后,他不待万尚志反应,忽然话题一转,说道:“卫建宁此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愿意承担责任,此次他将横海一郡百姓之死的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想来不会很好过。”
万尚志惊疑不定地闪烁瞳彩,但即便是头猪,此刻也知道宋玉峥是在给他台阶下,连忙顺从地说下去:“元帅爱民如子,高风亮节,值得晚进后辈学习。”
宋玉峥默默道:“高风亮节可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我宁愿他不那么高风亮节。”可若卫建宁心性有半分的改变,当年的他,兴许都不会愿意追随卫建宁,也不会遇见他,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