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门忽然被人敲响,随后是武就担忧的声音:“父亲,母亲回来了,可还要聚见?”
费尹一惊,猛地甩脱古致忠的安慰跳起来,随后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脏污,又大力吸一下鼻子,眼睛红通通的看向万尚志,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没有,叔叔放心。”万尚志忙道。
古致忠站起身,抹一把脸,平静道:“叫你们母亲先准备晚餐,我们今夜要畅谈一番。”
“是爹爹。”武就应道,转身边走。
“等等!”古致忠忽然喊道。
门外的武就停下步伐,正要转身问何事,门内的古致忠便开口了:“叫你娘把藏的那几坛好酒都给你老子找出来,告诉她,再不让你爹喝,我就休了她!”
闻言,武就只是淡淡哦一声,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屋内,费尹本还有几声抽泣,一听古致忠所言顿时扑哧笑出声,还喷出一个大鼻涕泡来,忙用手擦了去,双手互蹭着将鼻涕蹭干,眼睛在房内几人间飘动,尴尬的他无地自容。
万尚志从行囊中翻出一方布巾递去,费尹紧忙抽过布巾,擦净双手、又擦净脸庞,最后擤一下鼻子,刚想把布巾递回去,想到其上的鼻涕仓促收回手。
费尹勉笑道:“洗净还你,洗净还你。”
万尚志笑笑,并未答话。
邵天宜在旁侧始终未发一言,只是他看向万尚志的目光中多分赞赏,恍若赞赏于万尚志的举措,欣喜于他的快速成长并逐渐成熟。
古致忠淡淡道:“好啦,你们先在这儿歇会吧,老头子回去换洗一番,待晚饭开餐再来通知你们。老伙计,我们走吧。”
费尹正要动作,万尚志忽然道:“等一下。”
古致忠、费尹疑惑地看向万尚志。直到后者打开行囊,将其内的香料通通拿出向二人递来。
“这些调料,便交托与两位叔叔了,留在小侄这里也不甚会用。”万尚志说道。
古致忠、费尹热切地看着那些香料,频频点头:“好呀,我也不同你客气便收下了。”说着,二人各自捧起一半的调料。
古致忠捧着东西向门外走去,忽然又回头,笑道:“今日晚宴定十分丰盛!”
费尹捧着东西,将布巾团握在手掌以免碰触到香料,跟随着古致忠离开木屋。
木门推开又被合上,屋子里顿时空旷不少。
万尚志疲惫地瘫倒在床,邵天宜站在床侧,随意瞅他一眼便踱步到凳子旁坐下,胳膊支着桌子撑着脑袋,双眸微闭。
放马而逃,遭受绑缚,远飘海岸,巧遇相熟之人,谋划未来。经历种种波折,二人皆是身心疲惫,终于有安静之刻可供休息,尽是放松心神,静默半晌没有言谈。
只是山终有顶峰,路终有尽头,邵天宜闭眼开口:“你想地很好,但你忘记,你所设想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而这个前提是解开所有大门的钥匙,你不能也无法忽略。”
万尚志神情安详,呼腹部随着一呼一吸而鼓起又平,恍若熟睡,对邵天宜之言未闻。
而邵天宜说完话后,亦是眼皮愈沉思绪越轻,仿若陷入云端之深梦。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渐渐黑暗,古、费两家烹宴铁器相触之响、子孙喜乐欢笑之声不绝于耳,盘盘美食趁热气端上当中大桌,四方柴火烧的明亮,照得这一大片土地恍若白日,两匹马被栓系在旁侧小树上,正低头悠闲吃草。
古致忠看着这一幕,儿媳儿子在土灶间忙碌,孙孙们在泥巴地里笑着打闹,好奇地打量远处那两匹马,甚至不敢靠近,各自猜测着马儿的身份。
他心里忽然就酸涩起来。他们本该有更远大的志向,不该囚困在这偏僻无人的孤岛平淡度过此生,他们不该不识书字、不知外界之广大。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成这样也该拼一把,不然盈满后半辈子无法倾泻遗恨,即便化成鬼也会苦苦纠缠着我。”古致忠心中暗叹。
眼看灶火将停,古致忠招手换来自己的小孙孙,小孙孙短腿飞快,嗖一下跑到他身旁,趴在他腿上一脸天真:“翁翁叫孙儿做什么?”
古致忠抹一把小孙孙脸上的脏污,将土灰擦拭掉,可不料自己手指粗糙,竟将小孙孙脸蛋蹭的红通通的,小眉毛也微微堆起,想来是痛到他。
古致忠笑笑,慈祥地问道:“翁翁擦痛小孙孙了么?”
“没有!孙孙不痛哦,孙孙很坚强的。”小孙孙坚定地说道。
那小模样逗笑了古致忠,他哈哈一笑,刮蹭小孙孙鼻子道:“不是说不痛就是坚强。坚强是你要做一件事,无论任何人嘲讽、阻止、诋毁你都不会动摇,坚强是一种无法被人摧毁的意志。是一种不畏强权的决心。”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神情复杂,也不知是不是说给小孙孙听的。
“好啦。”古致忠摸了摸小孙孙的头,浅笑道:“扶翁翁去见客人们,请客人们来吃晚饭。”
“是!”小孙孙乖巧应到,双手搀扶着古致忠一支手臂,努力地搀扶他站起身,待古致忠站起身,又当作他的小拐杖,在身侧亦步亦趋地搀着他。
古致忠敲动房门,待其内传出含糊地应答声,这才道:“晚膳做好了,醒醒来吃吧。”
木屋间又是一阵响动,没多久,睁着一张死鱼眼的邵天宜开门而出,侧脸上还有一个红印。万尚志跟在他身后走出,发髻炸毛衣衫凌乱,随眼一瞥邵天宜,又很快将目光收回。
小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