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屋,万尚志二人掀开身上遮挡风寒的斗篷,斗篷上的雪渣落了一地,屋内只是无风雪,温度却同外面没什么区别。
小哥看着地上的雪渣忙道:“没事。”
二人不禁歉意地笑笑。
万尚志深呼了一口气,从鼻子往外冒出了一道热雾,穿过泥土塑的过道,两侧尽有门,一处开着,里面闪烁着灯光,想来便是方才小哥所在的地方。
万尚志随意看去,只见其内甚小,不过一张床铺、一张桌子。
此刻,那桌上立着一支小烛台,烛台上盛了些火油,火光便是从那火油处发出的。火光下,一本书籍分打开分两边,桌上还有块砚台并一支破损秃折的毛笔。
邵天宜走到万尚志身边,同样一瞥那屋内的景象,只一眼,二人便相视一眼,心里浮现出同样的想法。
小哥拿扫帚将门口的学渣扫了出去,这才回头见了二人驻足打量自己卧室的目光,忙走上前来,略微拘束地说道:“我家房小,只两个卧室,怕是要委屈二位公用一张床了。”
万尚志将目光挪到他身上,也不打量,以免引起小哥更加紧张。
“无事,我俩挤惯了。”万尚志咧嘴一笑,陪着他那张儒雅的脸,倒叫小哥放松了许多。
小哥忙推开他屋子侧的那道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房间。
“两位今晚就住在这屋吧,稍等,我去把床铺给你们铺上。”说着,他从自己屋中端走了那台油灯,走到对面那间屋子里。
火光一亮,二人才看清这间屋子其实只有一张炕,但炕上因着没住人也没烧火,手贴在炕上,入手一片冰冷。
小哥举着油灯,将油灯放在炕上。随后从地上一处柜子里翻出两床被褥,往炕上一扔,慢慢地铺起被来。
邵天宜是从未居住过这种火炕的,即使邵家最破落的时候,也是一房分了一间院子,孩子们大人们各有自己的小屋、小床。
可火炕正是万尚志熟悉的东西,他看着独自忙碌的小哥,忙扑了过去,同小哥一同铺起被子来。
被子虽说有些破旧,可味道却有一股淡淡的皂角粉的清香,布子洗的非常透彻,可见小哥是个洁净勤劳之人。
一边铺着,一边家长里短似的问道:“这位小哥贵姓呀?”
小哥顿了顿,说道:“姓单,名兴宁。”
“单兴宁?”万尚志赞道:“好名字呀,兴国安邦,宁平四方。”
单兴宁手上的动作稍顿了一下,随后也不应答继续着铺被的动作。
万尚志想了想,又问道:“方才见单小哥那屋桌子上有书,单小哥在读些什么?”
“《外训传》。”单兴宁答道,话语极简。
万尚志不晓得这外训传所谓为何,顿时被噎住,停了话语。
邵天宜却是知道这东西,遂开口道:“《外训传》?单小哥看得懂这个?”
单兴宁咬了咬唇,似乎不愿多谈:“先父曾经教过。”
此时,二人才忽然发现,这一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独自呆在家里,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听闻他口中的‘先父’,二人尽皆察觉到单兴宁兴许是父母双亡了,是以才会在这种夜半,孤独地一人呆在房内看书。
万尚志抿了抿嘴,踌躇地问道:“单小哥一人居住?”
“嗯。先父先母前些年染疫病故了。”单兴宁说道,他这般直白解释,倒似乎察觉到万尚志所思了。
万尚志忙歉意道:“抱歉。”
“没什么。”单兴宁说道:“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说话间,被子已然铺好,单兴宁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油灯,说道:“灯便留在二位这屋了,若是不用熄了便好。早前不知会有客来,炕我也没烧……也没有多少柴火,二位便将就一下吧。我去厨房为二位烧些热水,免得半夜着凉感了风寒。”
二人忙道了谢,单兴宁便出了门,摸着黑在通道里往厨房去了。
单兴宁一走,万尚志一撑身子坐上了炕,讷讷地望向邵天宜:“外训传是什么东西?”
邵天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恍然:“怪不得你不知道外训传,你早前连字都不识,还是我亲自教的。”
万尚志撇了撇嘴,“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邵天宜轻笑一声,这才说道:“外训传,里面讲的基本都是治国、理政的那些东西,不过却是大郑子民启蒙后,必看的十本书之一。譬如里面讲了些周边列国同郑国之间的问题、摩擦、以解决的办法,意为锻炼国内文人观察政事的眼光。同样也是科举考试内容之一,内容虽然众所皆知,可是读懂、读通却很有难度,须得苦读多年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以及敏锐的心智缺一不可。”
万尚志了解地点了点头。
邵天宜脱了靴子上了炕,一摸被窝一阵凉意,冻得他一哆嗦。
他忙躺在被子上面,又说道:“我看他桌子上还有好几本科考须看的书。”
“哦?”万尚志看向他:“你是说,他要科考?”
邵天宜淡淡说道:“兴许吧。”
万尚志也脱了鞋子上了炕,他钻进冰冷的被窝中,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那你猜,他能高中不?”万尚志躺着问。
邵天宜看着万尚志的动作,不由嘴角抽搐,“你不冷吗?”
“冷啊。”万尚志道:“可被窝这个东西,早躺早焐热。”
“……”邵天宜无语地挪走视线,半晌,他也默默地躺进了被窝当中,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