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慢慢闭上这双曾经多么炯炯有神、桀骜不驯的珊瑚色眼睛,不敢再看妹妹一眼,亦不敢再正视自己的灵魂,向命运妥协,向眼前这堵无法企及的实力围墙低下高傲的头颅。两行清泪默默自眼角滑落,在三人闪出木门的时候,泪珠随风洒在两侧的门柱之上。
不忍再看又不敢不看,可看了之后还不如不看!再一次冲击了三人的世界观,双兽在将及妹妹的时候,重新恢复为家禽宠物之形态,虽然这锦鸡眉目凶悍,但毫无敌意,只是歪着头蹭蹭丫头衣襟。
眼泪柔软清寒,此刻却如战士刀锋,滴落的瞬间如刀斧砧于木杆,应声削倒两枝碗口粗的门柱,柱虽倒但锋未止,如呼啸而过的多米诺骨牌,势如破竹将这一圈木制篱笆悉数斩去。
初升起的月亮在每一张惊愕的脸上,酝酿出青白色的柔美,包括丫头身后那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上。三人站定后心绪却更为复杂,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远超他们的认知范围,逐渐被瓦解的意志使得他们宁愿早点被抹去,可不幸的是路还得走下去。
丫头充满了好奇,大声冲着哥哥喊道:
“好厉害啊你们,一下子就把这一圈篱笆全推到了,不过这样的话,这院子就不那么美了,主人家还得动手再围。”
丫头说着说着由好奇变为惋惜,慢慢低下头来。
月光下,院中的花草开始不安的窸窣起来,边缘的那些花草开始试探性地朝削去的篱笆外蔓延,进而后推前竟拥挤着意欲夺路而出,三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看不透这些由自主意识的花草究竟意欲何为。
“长生!”
粉面稚子自丫头身后跃起,落在院子中央,下落的瞬间掌上结出绿色法决,落地的刹那手掌拍在草甸之上,整个院落登时布满墨绿色符咒,院中随即响起一片哀鸣,在圆形符咒的最外缘,也就是倒下的篱笆处,骤然窜出一排树苗,苗木葱郁向上生长的同时编织缠绕、愈加粗壮,顷刻之间一道生态型苗木篱笆已然成形。
“衰亡!”
月光下化为美艳女童的锦鸡跃在空中,双臂复归为彩羽,如一双合拢的大手,在空中织起一圈暗红色的光晕,双翅张开之时光晕拉开一张符咒大网,笼罩着整个院子,暗红的光芒充满肃杀之力,在众人脸上映出甚为诡异的残红。适才的残留在草间的墨绿真气悉数被红光吞噬,枯败哀鸣的草地复又归于青葱祥和,边缘的苗木篱笆被这张大网平整切断,翠绿随即不复,亦如这圈褐黄色篱笆从未消失……
初出茅庐的天之骄子,本欲此番大展身手闯出名堂,熟料想竟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被折磨的如此不堪。什么为主分忧?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少年才俊?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挫败感再一次来袭,彻底击溃三人的防御体系,心态完全失衡,再难以思虑到可行之策。
“你两个居然也修成人形啦,而且还这么厉害,真羡慕你们。而我还是哥哥姐姐们的累赘一点也帮不上什么忙……”
丫头十分惊讶羡慕的看着二人,欢快的说起来,不过说着说着就羞愧地压低声音。
“还有我,还有我呢!我也可以的!”
一串急促又显示出强调意味的话,连珠炮似的飞将过来。
略带羞惭的丫头循声转身,将低着的小脑瓜嗖的抬起又低下,看着地上的小灰兔。只见这灰兔也不似之前的长耳红瞳,小脑袋已经幻化出人形,只是修为过浅,涉世不深,难谙凡间情理,故这所化之形状就显得不伦不类,再者狡兔本就雌雄难辨,一时间竟看不出是男是女,摸样倒是讨喜,惹得丫头忘却刚才的羞愧,咯咯咯笑个不停。
小灰兔被这天真无邪的笑声弄糊涂了,抬爪挠挠自己的桃心小光头,萌萌地说:
“小姐姐难道不觉得我很可爱吗?我变身这么好的。”
萌萌地认真脸最是令人无力招架。丫头被彻底萌化了,跪坐下来捧起肉嘟嘟的小脸,也很认真的说:
“嗯嗯,特别可爱!”
小兔子嘿嘿一笑,挣脱丫头的手,往后一跳:
“你看呢小姐姐,我还会变身其他的呢!”
说着就地一滚,一团旋风将其包裹其间,待风散去,赫然一只吊睛白额斑斓猛虎,不过是同比例缩小版猛虎,但观这虎之雄姿威严,势若风雷、气干云霄,绝非凡俗之物。
“怎么样小姐姐?是不是很厉害呢?”
奶声奶气的一张口,便将这威风凛凛的小老虎给弄成了反差萌虎。被这份气势震慑地不敢呼吸的丫头,听到这些话后方缓过神来,想摸摸老虎脑袋又不敢上手的说道:
“这个好神气呢,弟弟果然是深藏不漏!
小孩子被夸赞时,总是开心的很明显,这小灰兔自然也难以脱离这个范畴,欢乐地眉飞色舞。
“小仓休得无理,岂能如此胡闹!”
说是责备,倒不如说是哥哥的关怀。这种口气这种措辞,丫头可是最熟悉不过了。威风凛凛的白鹿稚子,看着小兔子,摆着严肃地面孔。
“知道啦——”
小老虎吐吐舌头,冲丫头挤眼一笑,又嗖的变回适才的讨喜摸样,引得丫头再次笑将起来。
“恭候诸位多时了,请寒舍一叙。”
白鹿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