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雍庭抱着紫檀盒回房间的时候,师傅躺在床榻上依旧呼呼大睡着。房间干净整洁,屋内装饰古朴飘香,陈雍庭知道,这样的房间是哥哥陈雍龄做梦都在念叨想要拥有的。奈何自己出生比不过人家,所以现在就多感受一下吧,过些时日带着师妹师傅远游可就瞧不见了。
陈雍庭只手持茶杯喝水,单璠此时提着食盒从外头进门来,食盒巨大,体型算得上一座小茶几,以至于单璠身躯得向后仰才能提动,她笑容灿烂道:“师兄啊,你到哪里去了呀,一大清早就不见你影子了。”
陈雍庭放下茶杯,起身接过了让师妹吃力的盒子,被师妹说道:“要轻点哦,里头全是好吃的饭菜呐。”
陈雍庭这才意识到,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他们仨滴米未进。
陈雍庭轻言道:“小璠,那你爷爷他们呢?”
单璠从巨大的食盒里拿出五菜两汤,外加一直酥皮鸭,还有一大盆米饭,说道:“明天开始摆宴的菜品,爷爷说让师兄师傅尝尝,老祖宗不会怪罪,早上爷爷都不喜欢吃米饭,所以我给他熬了醪糟,已经给他老人家送过去了,爷爷还夸我哩。现在到咱们啦,外公外婆还有我爹娘,我找不见他们呢,所以就不管啦,可不是我不乖。”
陈雍庭感觉自己多此一问,一来好似管不着师妹的家务事,二来问了之后自己是真的多事了。
陈雍庭把桌上的紫檀盒递到了师妹身前,道:“这是刚刚小璠外婆送给我的金粉,叫我用来画符纸用。”
单璠看也不看,给放了回去,她坐下开始盛饭,当然是师兄第一碗。单璠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也不忘给师兄夹菜,瞟了一眼那个紫檀盒,若有所思,言语中略带醋意道:“外婆这么心疼师兄的吗?是外婆给的见面礼?”
陈雍庭道:“上一次在湘潭城,那具僵尸显现人间,小璠外婆说我护师妹有功,就送给我了。”
单璠咀嚼间说道:“师兄啊,咱们给师傅也留一份饭菜,昨日师傅催动符纸,精力消耗不少,这一睡就是好几天,我怕师傅突然饿醒了找不到吃的,不过也就只能委屈师傅醒来吃冷的了。”
陈雍庭应了一声好,端起碗来开始吃饭。
直到单璠不顾形象地打了饱嗝,俩人收拾好了桌子后,那个紫檀盒师兄妹都没有打开看过,就被陈雍庭装进了竹箱最底层,跟师傅用油纸包裹疼惜如心肝儿宝贝的一小撮金粉放在了一起。
灵堂里有凌元一个人跪着给老祖宗烧纸钱,也有大叔沉默无言,两人没有搭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触碰过。
棺椁旁,单宏老爷子跟林门主并排坐在凳子上,两人中间有一小茶几,放有两杯茶水,林门主给师兄参满,自语道:“没成想四五年前在天古城的偶遇,能让祖孙俩之间产生这么大的关系。”
单宏盯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坐得规矩的凌元,拿起茶碗抿了一口:“哪里有这么巧的事,那拐骗老爷子玉佩的人,经过碟子们一番追踪调查,是星冥帝国黄祇首黄维的四弟,是有人故意为之。”
林羡微笑道:“一群混混而已,要不是皇帝开恩开到了西天去,这四人早已被追杀至天涯海角,哪里还轮得到他黄维坐上祇首的位置,更别提那小小贼子,能够从尚寻手中溜走。”
单宏叹了一口气,感觉扯远了些,只说道:“师弟,所以你也认为,此子是允儿的孩子,我单族子嗣?”
林羡摇摇头,不再发表言论,沉默许久后,直接道:“师兄若是着急,趁此时俩人都在,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对质一下,听师兄你曾说过,元儿哭着鼻子上后山来给璠儿赔罪,走的时候却笑容满面,是允儿从中调解,必然不少,现下瞧着元儿都不爱搭理了,其中肯定有所曲折。”
璠儿是个女孩子,继承家业难以服众,大儿子单曲及其媳妇,因孩子的离世,已没有再生的**。儿媳整日有一时没一时的疯癫,有时候连他这个老父亲都敢吐口水,这也就罢了,大儿子开始以行僧游历四方,这又算个什么事?
家丑不能外扬,大儿子的事,单宏这个父亲瞒着所有人。
单宏道:“算了,允儿不说,我还是不问的好。”
单允目不斜视,却听得清清楚楚,一个道力大宗师,一个灵力成就天道者的父子俩,做儿子的单允有些汗颜,但也觉着轻松了。
还没来得及相认的凌元同样听见了林爷爷跟单族长之间的‘随心而论’,内心有翻腾,也有一些排斥,现在根本就不想什么认祖归宗的凌元,怕把事情经过告诉身旁的两个老人,估计大叔会被骂的狗血淋头,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奶奶跟老祖宗前脚后脚地走了,都不回来了。
凌元烧完了最后一叠纸钱,起身拍拍身上的碎屑,走出了灵堂。
单允瞧着凌元从自己身边路过,打破僵局说道:“一会儿午膳,陪我一起吃点吧。”
凌元转过身直面大叔,摇头拒绝道:“我不想吃,你找别人吧。”
单允气息虽然一滞,但没觉着臭小子不尊长辈,明明是自个儿不要他的。
百十步就能从灵堂走到柳家大门,凌元绕过那座老祖宗专门为柳胥让雕砌的风水虎鹰台,正好碰见了单璠畏畏缩缩地带着师兄也要出门。估计是怕长辈说她了,凌元目光回归正前方,也是这样跨过门槛之时,听见身后的单璠急切却又小声的叫喊:“喂,凌元,你去哪儿?咱们仨一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