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靖躺在地上,估计是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没有出声,就只有粗重又透着虚弱的呼吸声。
苏梁浅心中酸涩难忍,几步就冲了上去,凑近了才发现,贤妃和夜思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了,带血的伤,将衣服原本的颜色,全部染成了红色。
不单单是身上,夜思靖脸上也有纵横交错的鞭伤,有些是今日的,而有些,像是之前的,饶是如此,还能看出,那张脸,瘦的厉害,但那双眼睛,却极是明亮。
最近这段时间,叶安阳隔三差五就来,贤妃已经怕了,乍看到突然出现的苏梁浅,第一反应就是警惕戒备。
“姑姑,是我,浅儿啊,您忘了吗?您小时候还抱过我的,我是来看您的。”
苏梁浅一口气将话说完,声音有些哽咽,气愤问道“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将你们伤成这个样子的?”
昭檬公主等人也进来了,同行的宫女有了解冷宫这边情况的,早有所准备,拿出火折子,将手上的引路宫灯点亮,黑漆漆的院子,一下明亮了许多,夜思靖和贤妃脸上和身上的伤,也一下撞进了所有人的眼底,让人倒抽了口凉气。
苏梁浅看着,咬着嘴唇,直接就有眼泪流了出来。
“秋灵,秋灵你过来帮忙!”
苏梁浅有些着急的叫道。
“浅儿?”
沈知暖呆呆的看着苏梁浅那张脸,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似是不敢相信,喃喃的叫了声,柔弱的声音,是难掩的虚弱。
“是我,姑姑!姑姑,地上凉,您不能走了吧?您忍忍的,我让丫鬟抱您进去!”
苏梁浅看着沈知暖解释,眼泪掉的更加厉害。
听到苏梁浅叫的秋灵很快冲到了她面前,将手中的食盒随手给了其中一个宫女,蹲下身——
沈知暖虽然被夜思靖及时推开了,但背上也挨了几鞭,秋灵抱她起来的时候,碰到她的伤口,痛的她脸都是变形。
众人就看到那小小个的秋灵,竟将沈知暖抱了起来,都吃了一惊。
有宫女跟在苏梁浅身后,替秋灵照路。
秋灵将沈知暖抱进屋后,很快又出来了,不待苏梁浅吩咐,她就要抱夜思靖起来,但夜思靖浑身上下都是伤,没一块完好的,秋灵半蹲着,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将人抱起来。
“小姐。”
她实在为难,回头看着苏梁浅。
“表弟,你忍忍的。”
冷宫的湿气重,尤其入夜,就这种伤,一直躺在地上,湿气入体,很容易留下伤病。
夜思靖整个人的意识,是出于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能感知到外面的声音和动静,只是无力做出回应。
苏梁浅给秋灵使了个眼色,秋灵会意,闭着眼睛,将夜思靖抱了起来,虚弱的发不出声的夜思靖,直接哼的声,痛的闭上了眼睛,仿佛晕了过去。
夜,更黑了,宫女提灯照着,他们先前躺着的位置,还能看到血痕,空气中,血腥味好像更浓郁了些。
苏梁浅站了起来,看着秋灵抱夜思靖进屋,昭檬公主则看着苏梁浅,苏梁浅嘴唇尤其是眼睛都是红红的,拳头紧握成拳,好像是在克制着些什么。
这样的情况,完全在昭檬公主的预料之外。
“公主姐姐,现在怎么办?我姑姑和表弟伤的这样重,这里能请御医吗?您有信得过的相熟御医吗?多少银子都成!”
苏梁浅泣不成声,她大概猜到,昭檬公主这次来冷宫,应该是请示过太后的,不然的话,以她的谨慎,方才见到叶安阳,不会有那样的底气。
“他们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和我外祖母说啊?”
“你,你先进去看看贤妃的情况,我这边给你想办法。”
昭檬公主不是没有相熟又信得过的御医,但贤妃是庆帝亲自发话打入冷宫的,她是不敢冒这样的险的。
苏梁浅也确实挂心贤妃那边的情况,咬了咬唇,转身快步进去了。
昭檬公主将事情前后联想了一遍,她大概能猜到,这次的事情,和叶安阳是脱不了干系的,苏梁浅这一进去,她很快对身边太后安排的女官吩咐道“你去,将这边的情况大致告诉太后,请太后拿主意。”
冷宫的环境和条件,比苏梁浅想象的还要恶劣糟糕,明明最近天气都挺好,又暖和,但这个地方,就是有股难闻的潮气味,黏湿湿的,让人很不舒服。
贤妃所在的屋子,留了盏引路的灯,灯并不很亮,只勉强能看路,整个屋子都陷在半黑暗的状态,而那勉强能看清的墙壁,白色的墙,有一大部分的墙浆都掉下来了,窗棂也是,就算是闭合上了,也依旧灌风。
床是极其简陋的木床,床帘浆洗的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还有一个个的小洞洞,床上的被子也是,薄薄的,一个个补丁,这个季节,夜里还能勉强,但若是冬天,真不知道怎么过。
苏梁浅只觉得沉重,沉重的让她觉得脚都有些难以抬动。
如果当年,贤妃为了荆国公府,不是那么的倔,现在依旧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哪里用遭受这样的苦,这样的罪,一受就是近十年。
苏梁浅走到床边,贤妃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在床边亭亭的少女,声音有些粗哑,“浅儿都长这么大了,完全变样了。”
苏梁浅也看着贤妃,她也变了,八年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贤妃却苍老消瘦的仿佛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