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也不是疯了。
但久于世家礼仪之下并时刻以慎己行三字当作箴言的赵潜觉得这北门啸离疯也不远了。
“哈哈哈,这是雪啊!”
刚开始赵潜还能客气地回应几句,说什么‘蛮国与大昌气候不同’或是‘大昌这边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久而久之,见其只是想抒发一下心中的快意并没有搭理别人的意思,便策马跑到一侧清净耳根子去了。
更令赵潜无语的是,在战中颇为勇猛且锐气一往无前的阮砺,竟能与这种状态下的北门啸凑到一块儿去。
于是很快,北门啸就从长达半个时辰之久的兴奋中回过味来,转而与其不远处扬鞭的阮砺攀谈起来。
二人也是奇怪,一会儿说到蛮国何处的草长势最好,一会儿说到大昌街边哪家摊子的味道最正宗,从人不能吃的扯到人能吃的,从小儿不宜的、引得一群汉子们阵阵发笑的扯到了哪国皇宫里头的殿宇建得最精致。
总归是叫赵潜深切体验了一把何为‘南调北侃’。
偏偏人家还聊得很是尽兴。
罢了罢了,就当招待来使了,赵潜露出了礼貌又不失苦涩的微笑。
及至次日夜里,挑好了地方作为驻扎之所,那二人竟还招呼了大昌和蛮国两方的一众将士围成一圈拼起了酒来。
“北门兄,请问此酒是何名头……为何我才小酌了一口,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自恃能够与京城内几名世家子弟酒过三巡而毫不脸红的赵潜,在北门啸说出要两军对酒的时候便首当其冲应下了。
毕竟一路和谐归和谐,到了京城只有更加和谐,可自己一方与北门啸仍是属于不同的阵营,无论如何对垒都应有个高下之分,故而这势不能落了。
万万没想到,这酒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初闻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特别在意的,这一入了喉咙方觉内有洞天,说辣不是辣,说呛不是呛,但就是有那种无意间便令人神魂颠倒的感觉。
赵潜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
白净的一张脸上满是酡红,赵潜单手撑着脸颊,瞧着那边本与阮砺有说有笑的北门啸转过头来向自己解释道:“这酒,名为烈酒。”敦煌天机
如果不是顾及那点面子,赵潜真想直接仰倒在这片地上,管他那什么作态,先躺个自己舒坦再说。
现在的他也离躺不远了,只是到底是不是快晕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他不能晕,因为后面的那些个将士见这边有趣,更多大着胆子拿着杯子上前敬酒。
所以说啊,有些时候面皮儿可薄,有些时候面皮儿就不可薄。
比如现在。
那边的北门啸和阮砺就脸皮很厚地假装看不见有人过来敬酒,自顾自地接着聊天南地北,管他谁凑到跟前说个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以至于没有尽兴的一票人就齐齐跑到了不好意思推拒的赵潜跟前。
不管是蛮国的,还是大昌的,通通咧着个嘴道:“将军……”
喝高了本就使不上什么劲儿,赵潜又是个在乎面皮儿的,故而一杯接着一杯,从头喝到了尾。
也是个实诚人,见喝不下了装晕便是,可这赵潜非要自己喝到晕才行,而天不如人意,越盼着晕越不晕。
“来一个,来一个!”
不知是谁起的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这三个字。
赵潜不知道他们是在起谁的哄,只感到自己被人架起来,然后脚下软绵绵地走到了圈子中央。
好像……是自己。
“来什么啊?”被闹的有些无法,赵潜终于破罐子破摔,心里接着盘算道反正这些人都喝大了,明天一早准也没谁能想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唱首歌,唱首歌!”
唱歌?
赵潜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不会唱歌,也不是惯常的羞耻之心作祟,而是此刻的他脑子里唯有一个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叫什么,只将当时听到其旋律伊始便记忆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