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街市上有一处地方最是与其他所在不同,那里青色的楼阁、红色的帷幔、粉色的沙帐交相辉映,从阔大的门洞中传出一阵优雅的乐声,随之飘来的还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这是成都最高档的青楼——醉花楼。
出入此地的不是达官显贵便是才子豪绅,一个个衣着光鲜亮丽、举止优雅得体、言语彬彬有礼,如此看来,这倒不像是个寻花问柳的所在,倒似一所高深优雅的书院一般。
那大门前此时正站着四个人——四个公子爷,一个个都是神貌俊朗的主,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只怕都不是寻常人家。
那为首的是个个子稍矮的白面公子,一身白衣长袍,右手拿着个折扇,左臂带着一个银光闪闪的臂甲,从手指到肩头都保护地周全。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肩头那只不大的白色鹰隼,虽然个头小了点,但目光锐利凶狠,双爪白润如玉,一看那神气英武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凡品。
那白面公子当然就是女扮男装的陈文茵,剩下的三人自然便是段永琪、陆承远和穆继宗了。
陈文茵左右看看,朗声读起了两侧柱子上的对联:“‘醉花楼里尝云雨,春意阁中品诗书’。嘿,这上联还知道是什么,下联一看,反而不懂他们家做什么买卖了。”
段永琪道:“听说这醉花楼里与别处不同,里面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多才多艺,可是抢手得很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进这醉花楼,没些能耐也是不行的。”
陈文茵白了段永琪一眼:“你倒是清楚,以前怕是没少来吧。”
段永琪叹一口气,一脸无奈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这话听得陆承远咂舌连连,陈文茵白眼不断。他们谁都不想理段永琪,只管迈步向着醉花楼里走去。穆继宗反应慢了一步,也赶紧追了上去。
四人一入门来,见到的尽是些莺歌燕舞,中间一片彩云翩然,舞女们和着乐曲飘忽来去,四下里几张大桌,有些早已坐满了人,正自高谈阔论、品酒吟诗。
但如同几人想象之中,那一群大腹便便的老头左拥右抱地让美女们喂着酒的场景并没出现,似乎这些达官贵人们的行止真是合乎礼法的。
陈文茵一脸嘲讽道:“都是了不起的人啊,到了这等地方,还如此循规蹈矩的?”
她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女子已经款款来到四人身边。
这女子倒没有什么浓妆艳抹,只化了个淡妆,穿了身素雅的长裙,一笑起来显得颇为成熟优雅。
那女子笑道:“看着几位面生,不知对咱们这熟不熟悉,可有看上的姑娘了吗?”
陈文茵将扇子一合,笑道:“小生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还没打过招呼。”
那女子笑道:“听这口音,应该是京里的贵客,奴是此处的鸨母,大家都喊我一声‘云姨’。”
陈文茵从善如流:“云姨好厉害,小生不过说一句话,就能猜出我来自何方?”
云姨将他们引入一个圆桌坐好,一脸柔和的笑容道:“奴听说除了猎户,便只有京中和关外的达官显贵喜欢养鹰隼之类的猛禽,几位公子当然不是猎户,口音也不像关外那么粗犷,可不就是京里的贵客。”
穆继宗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这位云姨的分析,心想着:我就是猎户啊。
陈文茵拱拱手道:“云姨好细的心思。那云姨可否替咱们几个寻两个称心如意的姑娘来?”
那云姨听了,忽然沉默下来,过了一刻才苦笑一下:“四位公子都不是凡人,这庸脂俗粉自然是看不上的。奴有个推荐,但又怕四位怪罪。”
段永琪笑道:“云姨尽管说就是了,我们怎么会怪罪云姨呢?”
“这位公子倒是温和。”云姨先是一笑,随即道:“咱们这有位头牌,非初一十五不出来见客,今日正好十五,几位算来着了,再过一刻她就要下来了,只是……”
陈文茵以为是那姑娘价格太高,云姨怕他们承受不起才有所犹豫,便将折扇呼啦一声展开,笑道:“只是什么?”
那云姨苦笑道:“只是这姑娘名声一大,那规矩也就多了,不人,可没法进她的房间。”
陈文茵本就好胜心极强,谁知她在这上面也激起了胜意,一脸志在必得地笑道:“好啊,今天小爷就非她不可了!”
云姨微微一笑,裣衽道:“那四位稍坐,灵云姑娘很快就下来。”
过了一刻,中央台子上的歌舞已经停了,一众舞女躬身谢礼,便都退了下去。
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从二楼探出头来,叫了一声:“春意阁灵云姑娘,来了!”
她话音一落,大堂里霎时间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向着二楼看去。
陈文茵想起门口的对联——“春意阁中品诗书”。这姑娘既然住春意阁,那肯定擅长诗词歌赋,想来要入她眼,也要有能与她唱和的能耐吧。
忽然一声“吱呀”声传来,是二楼的门打开了。可陈文茵这边什么都看不见,直让她伸长了脖子着急。
楼上木地板传来的脚步声既轻且柔,若不是此时安静,那轻轻缓缓的脚步必然不会被人发现。
那脚步声听来并不着急,在楼上缓缓向着楼梯口移来。堂中客人们都齐齐向着楼梯口看去,却半天没看到人影。
又过了半刻,直将众人的胃口都吊足了,那楼梯口才飘出一抹青丝影来。
这影子慢慢移近,终于将那人影都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