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难得留楚皇在萱室殿同她们一道同早膳,宁砚泠也只得饿着肚子在一旁伺候着。所幸太后、太妃并楚皇那里有上一层的嬷嬷、典侍们服侍,还轮不到她。公主那里又有大丫鬟兮青和兮紫,也不容她靠近。
所以,宁砚泠最大的难处不过就是在馔香满屋的地方站着挨饿罢了。待到太后这边儿早膳一结束,众人各自回去收拾,宁砚泠便忙赶着回去吃饭。
用膳间里这会儿也是人正多的时候,幸好橙心脚快,先来占了张桌子。宁砚泠便坐在她旁边,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吃起饭来。
宁砚泠拈了一块花糕搁在嘴里,边嚼边和橙心说:“我先前不爱吃这甜腻腻的东西,不过是没捱过饿罢了。刚刚在太后娘娘那屋里,满屋都是这花糕香味往鼻子里钻,现在吃到嘴里,才觉得舒坦了,可真是好吃!”
“瞧你那出息!”橙心笑道,“不过是晚了一会儿子,就饿成这么个样子!哪里是官家小姐的样子,怕是城外头的花子都没有你吃得凶!”
宁砚泠只顾吃糕,得空马上喝两口粥,才懒得回嘴。等到吃舒坦了,她才放下汤匙,对橙心道:“随你怎么编排我罢,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大小姐都是假的,只有这肚皮饿才是真的!”
“越发说出好话儿来了!”橙心笑着斥她,“为了两口吃的,体面都不要了!”
宁砚泠听了,竟变了脸色,托着腮道:“你说得不错,我也算从小读了圣贤书的。难得捱次饿就成了这个情形儿,要外头那些受苦受穷的人,一世都这么挨饿受冻的,他们还能怎么样呢?不偷不抢的,已经是他们觉悟高了。”
橙心听了,也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蹄子疯魔了,这些事情自然有朝堂上的官老爷们去操心。今儿这大节下的,你不说些海内升平的吉利话,倒说起这个来了。小心这四周可都是耳朵!”
宁砚泠只把汤匙拨弄着碗底一点点儿的粥汤,叹气道:“要是哪一日真的迎来这升平之世,老有所养,弱有所助,那就好了。”
橙心只看着她笑,微微摇了摇头。
早膳过后,稍一休整,内廷就来报,说是一切都备好了,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公主殿下,还有随侍的宫人去坐车。楚皇便不在内闱,自上銮驾。
万岁山位于皇城之北,前后不过两里地,若是走着去,只怕用不了两刻钟就到了。可这天家出行,车马绵绵,竟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宁砚泠和其他五品的尚侍们坐在一辆车上,她本是不惯坐车的,这车行的又慢,晃晃悠悠。加上她又才用了早膳,多是甜腻之食,一时胃里便翻江倒海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那两个尚侍起先还和宁砚泠说着话,后来渐渐听她在一旁没了声响,便拿眼瞧去。这一瞧可不得了,只见宁砚泠脸色发白,额头上竟沁出了豆粒大的汗珠,不禁发急来,连声道:“宁姐姐,你还好罢?”
宁砚泠不敢开口,怕一吐口便要呕的。只得用帕子掩住了口,只挣扎着摆了摆手。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名叫霜萏,略有点眼色,瞧出宁砚泠这是俗称“恶心车”。便打起帘子,对着外边儿跟着的人道:“宁赞善有些疰车着了,你们快些取些药油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就递进来了一小瓷瓶子的药油。霜萏便小心翼翼地取下瓶塞子,拿帕子蘸了一点药油,将宁砚泠扶过来歪在自己的怀里,替她细细地擦着两太阳穴。
宁砚泠原本是腹内翻江倒海,胸口憋闷难受,头里是昏昏沉沉,几乎支持不住了。忽地倒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还有一双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按着,似乎擦了些什么。
渐渐地,一阵清凉舒爽的感觉直透胸臆,憋闷的感觉一扫而空。腹内似乎也安稳了些,宁砚泠仿佛从刀山火海里一下子跳脱到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耳目渐次清明起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倒在霜萏的怀里。
虽说都是女孩子,可是毕竟先前也不大熟悉,只见面的时候微微笑一笑罢了。现在这公然歪在人家的怀里,满鼻子都是她身上的香气,宁砚泠不禁一下子就飞红了脸。她勉强撑起身体,刚要开口,却手臂上一个脱力,又倒回了霜萏的怀里。
脸已经红得不能更红了,一旁另一个尚侍年纪更小些儿,名儿唤做寻菱的,见宁砚泠这个样儿,只“咯咯咯”地笑起来,道:“宁姐姐,你好些儿了罢。”
宁砚泠知道自己现在也没有力气坐着,索性不再挣扎,只半靠在霜萏怀里,低低地道:“我好多了,这一路多亏你们照顾,你们费心了……”
霜萏是最柔和不过的性子,这会儿笑得也是柔柔的,对宁砚泠道:“宁姐姐太客气了,我们姐妹们同坐一辆车便是缘法,更何况平日里都在太后娘娘跟前服侍的,理应相互照应,何必言谢,岂不见外?”
一番话说得恳切动听,又去了宁砚泠心里头的负担。宁砚泠听了,也不再客气地连连道谢,改与她们俩聊天。
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她方觉身体舒服多了,渐次也有了气力。便自己直起身体,靠在板壁上。不多会儿,车渐渐慢下来,原是万岁山到了。
地下的老嬷嬷扶着车里头的人,一个一个地下车。宁砚泠刚从车上下来,站在平地上还觉得有些晃荡,只得自己强忍住了。
所幸今日天气甚好,这外头的空气也好。宁砚泠来来回回踱了几步。待感觉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