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天的武功自然不是夏侯破的对手,但是他练的是一手快剑,出其不意一刀刺下,也未必不能取夏侯破的性命。
夏侯破见他神色有异,不禁一声长叹,“师伯所做之事已经无可挽回,但是小天,你要记得你哥哥陈瑕临走时的话,做个好人。你年纪尚小,在军中自然是前途无量,可是我实在不忍见你的双手也沾满鲜血。”
周天心中犹豫了一下,看来大师伯已有悔意,那我到底要不要报杀父之仇?又见夏侯破解下衣裳,肩头有一处箭伤。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但是这处箭伤依旧触目惊心。周天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狼山峡谷,夏侯破舍身相救的情境,他已经早不是金刚不坏之体,当时情况何其危机,他却不顾性命,来就我,我又怎么能杀自己的恩人?再一想这几年来,他和夏侯破朝夕相处,教他武功,教他做人,往事历历在目,如同昨天。周天忍不住眼中含泪,心中越发矛盾。
夏侯破见他如此,便问道:“小天,你怎么了?”
周天脸颊微红,赶紧搪塞道:“没……没什么……你一提起哥哥,我便想到已经多年没有音讯,不禁心中挂念。”
夏侯破笑了笑,抚摸着周天的头顶,说道:“你哥哥不死之身,只要找到小倩姑娘,迟早会回来的。”
周天皱了下眉头,“但是你我都知道,小倩姐姐只有三年阳寿,纵然她和江浪去了大秦,这个时候恐怕也早就死了,更何况,大秦国天遥地广,人海茫茫,哥哥怎么可能找的得到?”
夏侯破安慰道:“总会有奇迹的,你不必过于担心……”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纵然你哥哥一去不返,师伯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看着你娶妻生子,成就一番事业……”
“师伯!”周天正色道:“我俩本来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夏侯破笑道:“你哥哥把你交给我,我怎么能待你不好,而且我因修炼九子六合功,也不能有子嗣,所以这几年,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之子看待。”
“难道不是因为我爹吗?”
夏侯破心头一凛,竟被周天说中心事,周天接着说道:“听说师伯和我爹也是旧相识。不知是真是假。”
“何人所说?”夏侯破问道
周天眼珠转了转,“当然是叶师伯所说,他说你和我爹的关系非比寻常。”
夏侯破道:“的确如此,我对你关心备至,也有你爹的原因。天色不早了,你我还是早点歇息。”
一边说着一边将周天揽在臂膊,周天身材健硕,枕着他的胳膊微微发麻,夏侯破这才发现,周天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的顽童。不禁苦笑了一声,将胳膊抽出,叹道:“你长大了,师伯却早就老啦。”
说完转过身,沉沉睡去。
周天的手一直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刀,夏侯破伸手揽起他的时候,他甚至就要出刀。此时的却如同有一百只小爪挠着心肝一般,胸中五味杂陈,不知何去何从。
耳听得漠野的风,激荡着大泽里的水泊,涛声阵阵,他躺在夏侯破的身边,哪里有一丝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风中有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不禁心中惊异。来人脚步极轻,因此一只脚落地之后,又过许久才大迈一步,生怕被人发现了行踪。只可惜此人轻功太差,周天内功已有小成,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哪能听不到?
就觉得脚步似乎越来越近,分明就是奔着自己帐篷这边来的。当即凝神屏息,倒要看看此人是干什么的。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大人就到了帐外,伸出一根竹筒来,噗地一声刺破帐底,一团黄色的烟雾徐徐升腾,周天有心要叫夏侯破,但转念又一想,他是我杀父仇人,既然我不忍杀他,难道别人要取他性命,我就该出手相助?
那黄烟越来越浓,夏侯破浑然不知,周天跟着江浪学过龟息大法,屏住呼吸一两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不管那黄烟有没有毒,对他来说都毫无作用。
转头见夏侯破呼吸匀称,只是不醒,便知道对方用的是迷烟。周天心中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深夜来毒害我们?是要害我,还是要害师伯?我不过初出茅庐,与人没有仇怨,那多半就是毒害夏侯破的,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
正想着,帐帘一挑,钻进来一个黑衣蒙面壮汉来。帐内依旧点着油灯,光线不明,周天眯缝着眼睛,打量那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黑衣人却不知周天醒着,看了看周天,又看了看夏侯破。微微冷笑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这把刀三面是棱,棱间有凹槽,螺旋状向下,直没刀柄,刀柄末端又有孔洞。
周天认得这兵器,乃是拓跋部落里面的首领独有,尸突小雀也随身携带着一把。朱晖身上也曾见过,此刀以刺为主,敌人中刀之后,鲜血就会顺着凹槽一直流出,难以遏制,非常厉害。
周天顿时恍然大悟:尸突小雀自然不会派人来刺杀夏侯破,那多半这个刺客便是朱晖那厮派来的了。
眼看着黑衣人一点一点,向夏侯破靠近,蹲下身来,低声说道:“夏侯将军,你英雄盖世,早听过玉面太岁的大名,在下也十分敬佩,可惜你不该得罪我家主公,怪就怪你多管闲事,可不要怪我熊霸了。”
周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熊霸的名号,叶长风是说过的,与狼牙、虎贲、雕手合称四大金刚,乃是一员虎将,想不到也做这种龌龊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