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破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息了下怒火,这才回身抱拳说道:“大人,北鞬支乃是北匈奴人,留他不得。”
班超捻须笑道:“哈哈,夏侯将军多虑了。其实,这次出征之所以不叫将军前来,并非本官不相信将军。而是因为两军交战,少不得生灵涂炭,我想将军在焉耆国也有许多故交,因此本官所担心的是,临敌之时,将军不忍出手,也见不得自己的至交好友惨死……就好像当初伊吾卢,你不忍心杀陈睦一样。”
说到这里班超故意停顿了一下,察言观色,见夏侯破面带悲愤、羞惭之色,便正色道:“将军,此次出征为的是一雪前耻,替陈睦、王植等阵亡的将士报仇,所以焉耆、危须、尉犁三国,我西域都护府都志在必得。到时候焉耆国国王必定死于刀下,国王昔日待你不薄,敢问将军能忍心下手杀他吗?”
夏侯破脸色铁青,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大人,焉耆国的国王乃是新君,与我并无深交,为了大汉、为了西域都护府,也为了兄弟陈睦之仇,我……我下得了手。”
班超笑了笑,“若真是如此,你就不会犹豫了。北鞬支是匈奴人,你大可以一刀了之,但是对焉耆国的国王、将士乃至百姓,我看你就未必狠得下心来。所以前敌你就不要去了。”
一番话说的夏侯破心服口服,看来班超带着仇恨出兵,恐怕要血洗焉耆,自己曾为焉耆国效力,无论如何也不忍亲眼看着百姓涂炭。
“那北鞬支……就这么放他走吗?我看焉耆国不会轻易投降的。”
班超笑道:“我岂不知北鞬支乃是诈降?我若杀他就和杀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不过此人在焉耆权重于王,今未入其国而杀之,会叫焉耆王有所防范,要取焉耆的城池就不那么容易了。”
夏侯破这才恍然大悟,班超此言一出,众将官也全都拜服,齐称:“大人英明!”
一切就如班超所料,北鞬支回到焉耆后,便对焉耆王奏道:“班都护不疑我国!”
焉耆王闻听心神方定,过了几天,按照约定亲自领众大臣到尉犁欢送汉军,还献上金银、美酒、牛马等。
班超亲自接见,夏侯破和叶长风则全都不曾露面。
为了继续叫焉耆国人放松警惕,就只留下牛马充做军用,其余全数奉还,又好言安抚,叫焉耆国的人都觉得这个班超也不过如此。一个个的心里也都不把大汉的军兵放在心上,表面上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正所谓兵不厌诈,焉耆王刚走没多久,他便立即下令:雄师开赴,日夜兼程,往焉耆国一游!
大军开赴焉耆国东南境,正如夏侯破所说,此地于两山之间,又有通河汉大河拦路,河上有座木桥,名曰:苇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焉耆王本就是诈降,才一入境,就将苇桥一把火烧光,七万大军受阻,再也难以行进。
班超为此愁眉不展,无奈之下只好叫人把夏侯破请来问计。夏侯破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展开地图,便把焉耆国的守备状况对班超讲了一遍。
焉耆国在龟兹以西八百里,胜兵二万余人,在北道实力仅次于龟兹,其势力范围可以扩展到危须、尉犂和山国等一大片区域。
焉耆国内还有一大泽,四面环山,峡谷险厄,湖水曲入四山之内,溢满路径,环绕城池三十多里,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正因如此,除了北匈奴支持外,焉耆人敢于跟汉朝做对的一大缘故。
夏侯破将状况介绍完毕,班超只觉得一筹莫展,“如此说来,这焉耆就拿不下了,难道陈睦的大仇就报不了了吗?”
夏侯破沉吟了一下,说道:“大人,强攻势必损兵折将,末将有一计,可兵不血刃攻克焉耆。”
班超大喜,“计从何出?”
夏侯破道:“虽然苇桥被毁,但是我知道一条进山的密道,大人可以在大泽岸边虚设营寨,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在此驻扎,以为疑兵,而大人则亲率铁骑,经由险道,迂回到焉耆国境之后。那焉耆王是个无能之辈,得知大军进入国境,必然启城投降,如此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取了焉耆了。只有一样,还望大人应允……”
“你说。”班超点了点头。
夏侯破道:“末将知道大人这次是为报仇而来,所以……既然祸首已除,能否恳请大人,不要为难焉耆的百姓?”
班超闻听,顿时把脸沉了下来,“我早知道将军不忍,所以不想叫你参与出征,当年伊吾卢之战,他们焉耆国可曾给大汉留下一兵一卒?”
“我大汉以仁义治天下,信的是儒家,大人……”
班超把手一挥,“无需多言,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他们当年杀了我们多少人,我们就杀他们多少人,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你提出要在苇桥布下疑兵,那你就留下来,此次攻打焉耆,不需你出战了。”
夏侯破知道再劝也是没用,本来提出这个计策,可以挽回一些信任,想不到最后班超还是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回到自己的帐中,喝了点闷酒,忍不住长吁短叹。
周天一直与他住在一起,见他如此,便问道:“大师伯不是去献策了,是不是班超不肯采纳啊?”
夏侯破缓缓摇了摇头,长叹道:“哎,当初我助焉耆国攻打西域都护府,如今又帮西域都护府攻打焉耆,全都免不了生灵涂炭,究竟我夏侯破做的是对是错……实在是说不清楚,早知如此,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