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灰色的国民政府大楼外,一辆汽车风驰电掣而来,急刹在门前,留下一条青黑的车辙印,身后的一片尘土可见来者不善……
车还没停稳,车上的人便夺门而出,来者便是早已心急火燎快要疯掉的李昱霆,他一步三个台阶跑进大楼,直奔高启的办公室。
只见他破门而入,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一巴掌将公告拍在办公桌上大喊道:“高部长!这个你怎么解释!”
高启面不改色,递过一杯茶,伸出一只胳膊示意他坐下,似乎早已知道他要来,特意在此等候……
可此时的李昱霆,哪里有心思与他坐下品茶聊天!
“高部长,你说我夫人不会有事,让我在家等着,就等来这样的消息?您也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可要负责任的!”
高启笑了起来,起身与他对肩而立:“李巡长,你可别冤枉我,我说的是尊夫人如果与共党无关,我们自会送她回家,如今我们已经证实,她……的确是共党!”
李昱霆瞠目结舌:“不……不可能,你……你们一定弄错了!”
“李巡长,这多年来……被枕边人欺骗,滋味……啧!不太好受吧?”高启压低嗓音。
“不!我不相信……我要见她!我们……我们受租界保护,你……你不能杀她!”李昱霆抖动着脸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李曼此时确定的身份,我们调查科没有抓你回来调查,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别不知好歹……”高启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
李昱霆摆动的脑袋没有停止过,嘴里依旧喃喃自语:“不……不是这样的,小曼怎么可能是共党……”
“李巡长!”高启的声调突然提高,吓得他一哆嗦,“我们已经证实她是共匪,你觉得租界……还管得了吗?不过……看在咱们还有点交情的份儿上,我倒是……可以让你们见一面!”
“好……好……见一面,我要亲自问她……”即便如此,高昱霆也要听妻子亲口告诉他,他才肯相信。
空荡荡的走廊,灯光暗影,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穿刺耳膜,一扇扇冰冷的房门里不知是什么?
李巡长跟在柴伯庸身后,他皮鞋与地板交脆的声音阴森渗骨……
这是监狱?可这环境很明显不太像;是刑房?又闻不到一丝血腥……李昱霆揣测着,担心着……
“李巡长!喏……到了!”柴伯庸吊着嗓子,指着一扇门道。
说着,便打开了房门,还没全打开,刺眼的白光pēn_shè而出,他二人同时眯起双眼,下意识用手挡着。
与这白光交相辉映的,是嘹亮震脑的戏曲光盘……
李昱霆看了一眼柴伯庸,又迈开大步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怵目惊心……
洁白无瑕的房间没有任何摆设,这剩下纯和白,还有那炽人眼球得白光。
李曼……蜷缩在墙角,整个人如抽筋脱骨一般退了一层皮,瘦了一大圈。曾经精致的妆发全没了踪影,蓬松乱放的头发,灰白到干裂的嘴唇,眼眶下更加乌青的黑眼圈,虚弱到一点力气都没有……
“小……小曼……”李昱霆嘴里挤出她的名字,颤抖的声音里全是心疼。
李曼缓缓抬眼,望见了门前的丈夫,血红的双眼抻圆,泪水猛地涌出,“吧嗒吧嗒”滴落在肘间,或许是委屈,又或许,是在亲人面前,她可以不用防备的松懈。
“昱霆……你怎么……怎么来了……”她发出的沙哑的声音另他更加揪心不已。
他猛地走过去,扶起李曼,揽入怀中,李曼无力躺在他怀里,闭上眼,仿佛不知多久没有这么舒心的时候了。
李昱霆徐徐转头,望向柴伯庸,怒光如火:“柴伯庸……你不是说,会好好待我夫人,如今,却给她如此非人的折磨?”
柴伯庸挠挠头:“李巡长,这可是我们调查科最轻的惩罚了,没有皮肉之苦,没有牢狱之灾,对于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李曼看着他的嘴脸,目光里全是不屑……
“柴伯庸,我要和夫人说会儿话,麻烦你回避一下……”李昱霆面如死灰,低沉着嗓子。
柴伯庸挑了挑眉,两手一摊:“好啊,请自便!”说着便吊儿郎当地出去了……
空旷的房间,只剩他们夫妻二人,李昱霆开口了:“小曼……你真的……是共党?”
李曼瞳孔震动,闪烁其词,左右摇摆的眼睛,不敢与他对视,他的心……已经彻底明白了。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李昱霆声调变高,责备声中,更多的是心疼她。
“昱霆……对不起,我不说……是不想你也牵扯进来,有不必要的危险!”李曼满眼晶莹望着他。
“可……可你知不知道,明天……明天他们要公开处决你!你要我怎么办呀?”
听到李昱霆的话,李曼顿了顿,又冷笑一声:“死……我不怕,我唯一牵挂的,是你……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找个踏实的妻子过日子,好吗?”
李昱霆一把将她推开:“你说什么呢?我李昱霆的妻子,只能是李曼,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会救你!”
李曼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嗓子更哑了:“昱霆,不可以,他们既然要公开处决我,一定是要引我的同伴出来,此时你若是出现,不但救不了我,还会被当做同党抓起来,你放心,他……他们绝不会杀我!”
“真……真的?”李昱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