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刚才顾玉棠晕车时的可怜模样吓到了,担心顾玉棠的病情会有所反复,亲自将她接来了自己的马车里面,由自己亲自照顾。
虽说是亲自照顾,可林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大好了,车里面还有顾玉柏那个顾家的混世小魔王,她哪里能分出心出来照料顾玉棠呢?
林老太太叫来了给顾玉棠治疗晕车的邓婆子,让她随时伺候在顾玉棠的身边,阿华也是被嘱咐寸步不离地照料顾玉棠。庆幸的是林老太太的马车里面没有堆放着箱笼,七八个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倒也不觉得拥挤。
比起顾玉棠的马车,林老太太的马车还要宽阔奢侈许多,马车里用一个绣花开富贵的竹屏隔成了两间,靠里的那一间是林老太太的茶水间,专门伺候林老太太的吃食和茶水的。
靠外的这一间是林老太太歇息的地方,中间固定着一个紫檀木的雕花小几,小几上面摆着一个铁质的棋盘,棋盘上还吸着林老太太之前和顾玉柏下的棋局,马车的车帘是用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串成的,下面还打着几个黄色的流苏珞子。
林老太太坐在宝相蓝的金丝软枕上面,因着车里炎热,一旁的梁嬷嬷从后面的马车里取了冰块出来,打碎放在青花瓷的莲纹大碗里,端到了林老太太的马车里消暑。
梁嬷嬷站在冰块旁打着扇子,带着几分笑容道:“这才三四月份,天气竟这么炎热,要不是老太太提醒我,叫我预备上了冰块,只怕咱们马车现在已经变成蒸笼了。等到了老家,我们就是那刚出锅的肉包子了。”
林氏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拿起了小几上的另一把青竹团扇自顾自地扇了起来,“我倒是不怕变成包子,怕的是我这两个孩子热坏了,这样热的天,闷在这样热的马车里,如果没了冰块消暑,怕是身上都要热了起痱子了。”
正说着,林氏突然转过头看向了依旧靠在迎枕上昏睡着的顾玉棠,腹痛已经缓解许多,但这一路的颠簸,把从未出过远门的顾玉棠给累坏了,额头上,鼻梁上,手腕上都是细细的汗珠,一旁的阿华也一刻没闲着,备了一盆温水,随时给顾玉棠擦拭着身上的细汗。
“好孩子,可好些了?身上还难过吗?可还疼?”林老太太接过阿华手里的温热帕子,仔细地擦着顾玉棠额头上的细汗。林老太太望着慢慢睁开眼睛的顾玉棠,心中划过数不清的内疚,想来这孩子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否则不会一上车就歪倒在迎枕上,从头睡到尾的。
“祖母,棠儿已经好多了,没那么晕了。棠儿陪着祖母来乡下,是来伺候祖母的,让祖母在途中能有个说话的人。想不到现在竟是祖母来照顾我,因为昏睡,也没和祖母说几句话。让祖母日常受累,棠儿实在是过意不去。”顾玉棠说着,使尽全身上下的力气,给林氏行了一个礼。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犯糊涂,我对你好,你记着就行,你以后也像我对你好一样对我好就行,这样祖母就很欣慰了。梁嬷嬷,路上颠簸,去把三姑娘扶起来。”林氏在铜盆里扭着刚才给顾玉棠擦汗的帕子,另一旁的梁嬷嬷连忙过来,扶起了顾玉棠。
就在这个时候,驾车的车夫突然停了马车,要不是顾玉棠手疾眼快,赶忙过去扶了一把,林老太太或许就因为重心不稳,跌了一跤。
顾玉棠将林老太太扶到了软枕上,忙对着车外驾车的车夫大喊道:“外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突然停车?”
“三姑娘,我也不知道,前头的马车突然停了,我也跟着停了,我下车去前面看看,三姑娘和老夫人就在车里面吧!”驾车的车夫是林氏院子里的黄二,和之前驾顾玉棠马车的车夫是两兄弟,都是顾府里积年伺候的下人了。且身家性命皆在顾府,所以林老太太对他们兄弟二人很是放心,每次出门都是他们兄弟二人驾车。
“你也下去看看,黄二比不得他哥哥,是个不经事的,有你下去帮着点,我也放心。”林氏刚才受了惊,所幸被顾玉棠及时扶住,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喝下梁嬷嬷递上来的一盏茶,便对着梁嬷嬷吩咐道。
梁嬷嬷在林氏身边待的时间最久,是她最体己之人。事情交给梁嬷嬷去做,她总是最放心的。
片刻之后,梁嬷嬷就重新回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将林氏和顾玉棠等人扶了下来。顾玉棠一下马车,就瞧见地上跪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头发散乱打成结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小姑娘看上去七八岁大的年纪,满是污泥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横七竖八地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春茗,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是哪里来的?”林氏拨动着手中一百零八子的金丝楠木佛珠,问着身后的梁嬷嬷道。
还没有等梁嬷嬷开口说话,方才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姑娘就已经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顾玉棠的身边,抓着顾玉棠脚上的彩蝶绣鞋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喊着。
“官家老夫人,小姐,大寒本是朋普乡里的一佃户的女儿,因着生在二月,爹娘忌讳我,打小就把我放在舅舅家养。前些日子舅舅病死了,舅母说我活着糟蹋粮食,就把我赶出了家门。等我回到家里,才发现我爹我娘已经死在了家里面,身体烂在家里几天,都没一个人来收尸。求官家老夫人,小姐可怜可怜我,买了我,让我有钱来安葬我爹我娘。”
那个小姑娘哭着哭着,竟在地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