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事,姜宁和东方湛都打算当做没有发生过,东方湛看着姜宁苦着脸咽下三大碗姜汤,又带她去药铺买了药才放心把她送回房间。
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出去散了个步,至于打湿了的头发,姜宁只推说是出门前洗的还没干。天知道她那一头狗啃的头发积了几辈子的福气,刚才东方湛拿着干毛巾追着她非要给她擦干头发,她不知道有多紧张,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几次想要挣脱,奈何东方湛力气太大,她又不敢扯着自己头皮,只好怂兮兮地任人摆布。
经过昨晚的事情,姜宁觉得亓舟好像对毒物很有研究,便想请他一起去义庄查验尸体。她一进院子,桑怡霄便从窗子里探出头,笑眯眯地问:“阿狸你过来有什么事呀?”
“我找亓舟有点事,他在吗?”
“我在。”亓舟端着一盆水,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桑怡霄一见他便嚷嚷:“亓舟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手铐解开啊?老子要洗澡!”
“找到长老们之前,你就别想了。”亓舟转身问姜宁:“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义庄验尸,我们在尸体体内发现了许多剧毒之物,想着你昨晚闻了一下就认出鸩毒,一定对此颇有研究,所以来请你帮忙。”
“好。”姜宁注意到他声音变得有些奇怪,喑哑而缓慢,于是瞟了一眼他的脸,却只看到他温和的微笑。
“我也去我也去!江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也能帮上忙!”桑怡霄从窗子里跳出来,虽然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却完全不受影响。
义庄里的停尸房挤了满满一屋子人,除了梁成燕和陈长靖,其他人基本都来了。两个仵作按照姜宁和亓舟的指导解剖尸体,亓舟穿着一身白色罩衣,戴着白手套白口罩站在尸体旁边辨认毒物,姜宁觉得他此时很像现代的医生。
东方湛站在她身边,小声地说:“前几天我已经送信给四弟和姜,等他们从南边回了临安,会把沈逸之带过来处理疫病的事情。”
姜宁很开心他们能来,也有点担心,便问:“那皇上的病怎么办?”
“太医院也不是摆设,这里的事干系重大,父皇会体谅的。”
“这些都是南方常见的毒物,看起来这些死者生前应该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可能是有人把他们丢进了毒窟。”亓舟脱下手套,按了按眉心,一脸疲倦和怜悯。
“毒窟?那是什么?在哪里?谁人所有?”
“在边南瘴疠之地,有许多用毒的家族,他们为了研究出更厉害的毒药,会在私底下设置毒窟,将各种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自生自灭,自相残杀,以此得到更为精纯的毒药。这样还不够,他们认为人体才是毒药的最好载体……”亓舟没有再说下去,可所有人都明白他要说什么。
“可边南之人大多矮小,这个人身材高大,并不像南边的人。”叶沉音看似毫不在意,却也暗中有所思考。
“虽说毒窟多在边南,可北边也不是没有,”亓舟顿了顿,神色有些奇怪,“博望时氏,就是北方毒医之首。这一点,二皇子应该也知道吧?”
东方湛愣了一下,博望,那是他母妃的郡望,他的母亲出身于博望第一世家王氏,但他本人出生在宫廷,与博望王氏并无来往,更何况十五年前的一场冤案,使得博望王氏嫡支凋零殆尽,排在第二的时氏顺势而起,在博望有很大的势力。在这个时代,一个大家族有时比官府对地方的管控还要严密有效,北方的天辰,因为地理原因,有许多世家修建堡垒,占地为王,庇护了许多流民,偷税漏税,造成了很大的社会问题。龙渊虽然没有天辰那么严重,但世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时家就是一个典型。
“时家祖上是神医谷的附庸,本来地位低下,只能做些制药洒扫的活,直到有一代终于出了一个惊才绝绝的天才少年,名叫时瑜,他从外院被选进神医谷,跟随谷主学医,可惜时瑜心术不正,学会了谷主的毕生绝学之后,还觊觎谷内禁术。他在谷中偷练毒典,被他的大师兄邹斐发现后,用毒杀害了谷主师徒共二十八人,叛逃出谷,自立门户。从此时家靠着他一人在北方毒医一行独树一帜,人才辈出,将所有来为神医谷众人复仇的江湖人士毒杀殆尽,还与皇家搭上了关系,从此青云直上。”
“祖上无德,不代表这桩命案一定是他们犯下的,博望离这里有多远?我想去他们那里看看。”
“不远,快马两日能到。”
“呃……其实对我来说,超过一天的路程就算很远了……”唔,想念飞机和高铁。
“对了,还有一件事,”姜宁突然想起什么,转向亓舟,“我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亓舟,你与时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自称是大夫,可你手上却沾着剧毒;在审讯的时候,我还你在船上患过一次风寒,好几天没有出过舱门,只听见你在船舱里咳嗽。如果你真的医术高超,为何对自己的小小风寒束手无策?”
“从那时起,你就开始怀疑我了吧?”亓舟微微一笑,“或者更早?”
“其实我是才想起来的。在我的家乡,像你这样与嫌疑人有纠葛的证人所做的证词是无效的,也就是说,即使你成功地把我们的目光引向了时家,我也不见得真的就信了你。”
“我小看你了。”
“思维方式不同而已。”
“但这件事,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