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金氏自己心里有数,自上回老太君与玉衍漏夜谈话之后未肯见金氏,她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老祖宗自前国公爷去了之后,是不当家理事,可府里哪里有风吹草动,她老人家耳清目明,只是权作不知罢了。金氏明白老太太这是在敲打自己呢,可有些事情,她自己并不愿意退步,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忙来忙去,还不都是为了万国公府好么!今儿老祖宗当着宾客们的面儿如此夸赞自己,她的一颗心才落地,做低伏小那么久,终究人心是能捂得热的。
等到了吉时,老太君正厅坐定,先是家里并族里的爷们儿,论资排辈,一行行的进来磕头拜寿,然后是亲戚家的男丁晚辈儿进来磕头道贺;等这波男客都退了下去,便撤了屏风,家里的女眷并外来的亲戚晚辈一起朝老太君盈盈拜贺,送上了各自准备的贺礼。拜寿之后,金氏便忙着安排席位,四下招呼,忙的脚不沾地。大家见了,也知道这府里的情况,孟夫人是个扶不上墙的,不能理事,孙子辈儿里小姐们腼腆,只可应酬来赴宴的小姐们,当家太太夫人们却是要金氏面面俱到一概都要照应到的。大家都很体谅她年纪轻轻还难得如此周全,因此寒暄之后便各自走开,自寻合得来的或交情好的攀谈起来。
忠贞夫人并薛侯夫人带着儿媳与侄儿媳妇们服侍着薛老太君回了她的起居室。待老太君坐定,薛侯夫人却是眼尖,看着炕榻上一架甚为精致的炕屏,便俯身细细看来,边观察边笑问道:“姑母,这是哪里来的宝贝,真是好看的紧!”
这话引起了忠贞夫人的注意,她也凑过去看,笑道:“九林媳妇儿眼利的很,这间炕屏便是皇宫大内里也未必能找得出来第二件啊,大嫂,这是谁孝敬来的?”
薛老太君听见忠贞夫人的问话,眼角一跳,她含笑不语,面上略显踌躇之色。
自幼便是在长嫂跟前长大的,忠贞夫人素来知道自己这位嫡亲嫂子可是个爽快人,自己这么随便一问,嫂子却久久不答,她便奇道:“嫂子,我又不会跟你抢这宝贝,也不会跟送你这宝贝的主子再要一件,你作甚如此为难?”
瞧着一把年纪依旧还很性情活泼的小姑开口相询,薛老太君慢慢说道:“凭什么宝贝,只要我有的,有什么舍不得给你的!只是你问孝敬这宝贝的是何人,我却有点不知道话从何处说起,因此略略迟疑了下,你就耐不住性儿了,瞧瞧,都是做祖母的人,还是这样淘气!”
老太君这话说的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趁着此时大家笑起来的功夫,老太君岔开话头问道:“怎么不见敏芝和兆亭两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