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载宫城幽幽,让一个曾经单纯质朴的女子,如今也会谋算权势的心思。

赵芡如今的“安分”,是早先年无数血痛才换来的立命之道,说话做事自然也都是拿捏准了分寸才来的。她会说出选太子扶苏,自然也似经过你深思熟虑才敢这么说,绝不会冒冒失失胡说八道。

“你的道理所在呢?”我继续问道。

她笑了笑,将手中酒樽放下,坐正了身子之后微微一伏,起身,才垂眸喃喃道,“今日的言语,若然有所冲突,还望夫人多多见谅。妾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歌姬出身,讲话没多少分寸,有所考虑也不过鼠目寸光,权当说了让夫人听着记个漏,当不得多少大用。”

她顿了顿,瞥了眼我的面色,见我依旧波澜不惊模样拨弄着果盘,才微微吁出一口气,继续道,“夫人之出身、乃至号以栖桐,皆是无上尊贵的,如此,便谈不上什么母凭子贵、亦或是子凭母贵的道理。不论封后,或是立储,于夫人和公子而言,都只有锦上添花的道理。妾之所以会觉得,选立储一事更大,是为我大秦帝国将来之本做打算。早些立下皇储,将来哪怕是真到了继位的时候,也能从容不迫。可免去多少麻烦,各种巨细,无须妾这么个门外汉来同夫人细说。”

这倒是有些道理的,当年先王继位不到三年便早逝,立储之后尚不待幼子有掌控天下的能力便撒手人寰,导致太子政继位时各国发兵攻秦扼其要害,当年若不是有相国吕不韦手段狠戾果决,也绝撑不到秦王政安然加冠!立储太晚亦或是储君太过年幼,那将来继位时,免不得天下都要有一番大动荡的。

“再有,皇帝之子孙后代绵绵,算上那些夭折的皇嗣,皇帝总共有公子二十三,公主十人。剥掉那些个没福气的,也有公子十七人,公主九人。帝王家的后继如此多,有些事,总该是早些操心的。”赵芡喃喃道,“秦之先祖,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我点点头,“昭襄王是兄终弟及,孝文王是长死次立,庄襄王更是凭着吕不韦和华阳夫人联手相捧才夺下的帝王之位。这些先辈们的帝位,却也没一个是正儿八经按着嫡长之名来的。”

赵芡继而道,“而今吾皇有十七个公子,没立下皇储之前,哪一个都有继承帝位的可能。虽皇帝如今宠爱夫人,夫人衣食地位皆是无人能敌的,可若没能将公子扶苏立为太子,百年之后,只怕夫人不仅什么都捞不到,平日里及不上夫人地位的那些个女子一旦上位,还会加以祸害夫人也未可知……”

祖母当年,不也是因为无所出,才要选一个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以保将来安国君过世之后,自己和家族的荣华还能长盛不衰吗?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世的荣华是保住了,家族的荣华,最后葬送在了自己那乖孙儿的手里,连昌平君都被杀了。

选始皇后,那在他的有生之年,我都能过得如鱼得水。

选太子扶苏,才能保证这一世的安稳。

我叹了口气,最后却也不对此做什么评价了,“罢罢罢!想这么多作甚,不过赖在床头有口无心的扯了两句,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来问的,岂能当真?想这么多,却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赵芡笑了笑,“妾倒觉得,大王兴许不是问着好玩,而是当真想揣摩揣摩姊姊的心思呢!”

他会来揣摩我的心思吗?我倒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他日理万机,哪来的那么多瞎功夫琢磨我的心思?他是个爱揽事的帝王,所有事都恨不得亲力亲为,却也难怪,还不到四十岁,就有了白发了。

虽然只有几缕银丝,可这银发抽了出来,之后再想抽青丝,可就难咯。

我不经意的摸了摸鬓角,那儿是最早长出过几根白发来的,我让碧瓷给我拔了。可拔了也不见得有多少用,从此之后,却是时不时的都能从头上摸出几根银丝,虽不见增多,却始终有那么几根挂着,每每触及,总恨不得给揪干净了。

我是个闲人,却有心思去琢磨些有的没的事,阿政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也能叫我瞎琢磨个许久,故而也变得这样爱长白头发了。

轻轻笑了笑,我将手重新揣好,再不提此事,只与赵芡谈论起哪个新臣模样俊又有才华、哪家老臣家有弱冠的儿子品德兼具起来。

不止是诗曼,阴曼也到了待嫁的年岁。

阿政待自家公主们倒是颇为怜爱的,相比之对公子们的严厉苛刻,他对公主们可谓是百般宠溺了!原以为让元曼自个儿挑夫婿已是难得,不料他对自家公主都是这般的应允。只说,自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富贵命,只有她们来挑人对她们宠之怜之的道理,哪能教外人来挑拣她们?

六国俱灭,其余各国国君公族不复,咸阳城内的公主们,可不是个个都是极富贵的命主吗?还有谁胆敢来挑剔她们呢?却也只能由着她们挑拣别人了。

阿政对联姻以求平和或是安稳臣心一事是不屑的,乃至有些厌恶,说到底,是当初赵国送来个嬴端欲结秦晋之好,最后闹出个差点儿弑君的恶果出来,才让他这样厌烦此事罢!

二位公主待嫁之事,倒打破了我与赵芡多年不勤往来的局面,这段时日,我总是喜欢拉着赵芡四处走走的。有时,也会带出咸阳宫去,往那些我们相中的人家走走。

那日恰逢我与赵芡又准备去看人家,恰巧撞见欲去华阳宫看元曼的阿政,得知我与赵芡的去向后,却是气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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