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沅的第一句话是:“陆清母子出事了。”
最后一句是:“陆哲目前落在陆怀年手里,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的心不由揪紧。文沅让我做的心理准备,无疑是让陆怀年通过陆清母子知道从前的事。老实说,我从没想过有这样的一天。
如果有,我想过的也只是,用温和一些的方式告诉他,他曾经有过一个叫刘然的恋人,除此外,关于那场车祸,关于他们恋情的无疾而终,我通通不想让他知道。
“还有没有办法阻止?“
文沅语气严肃:“很难,他是冲着找回他从前的记忆去的。文樱,我的看法跟你有些不一样,我认为,让他知道比瞒着他好。你总不能,瞒他一辈子。“
“不,那些事经历过一次,我就不想让他再想起。我是真的打算,如果他一辈子记不起来就算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平安?“
文沅不赞成,“那你呢?你就活该为他牺牲这么多,在他心里连个名字都没资格留下?”
“刘然已经死了,何必再困在从前的事里?何况,让他知道陆建邦曾经做的那些事,他会受不住打击。”
文沅默然。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问起简月的事,“她走的那天,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嘱咐了你什么事?”
“没有。”我的喉咙干涩不已。简月反复强调不让我告诉文沅,那我就要埋着这个秘密。
“你总是这样,你一个人又能撑多久?“文沅叹气。
我心里想的是,直到我撑不下去的那天。我答应简月,要帮她找到那个人的,我不能食言,虽然现在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哥,陆哲为什么会落入陆怀年的手?“
文沅告诉我,他之前把这对母子弄到国外去,陆怀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结果陆哲按捺不住赌瘾,将他和他妈陆清带过去的钱都输清光,没了钱待不下去,于是陆哲把他妈安排在一家便宜旅馆,自己暗中回江城变卖资产。
陆建邦死后留给他们的房产和门面,加上之前的股份,是足够他们这辈子吃香喝辣的,然而他们太贪心,妄想联合外面的人抢陆家的所有家产,结果中了沈轶南的圈套,股份没了,手头几处值钱的房产也没了。
陆哲回去是变卖三套公寓和两个大门面,另外连剩下的几辆车也没打算留,全部找到买家。陆怀年早就布下天罗地网,陆哲这番变卖的动作,不消几分钟传到陆怀年那里,之后陆哲当然再也走不了。
文沅说:“陆清刚才的航班回江城。我派了人跟紧她,等她回到江城,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不过文樱,陆怀年如果知道了,我希望你也别躲,你跟他,就算要告别,也要有个正式的结束。”
“嗯。还没到那步。”
接下来这两天,我心情都很复杂,偏偏在这时候,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她是在我下班后,在品源的对面等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
这应该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相见”,但我只是浅浅地望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已经不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
她拨了我的号码,欲言又止:“然然……”
“刘然的墓你也知道在哪里,以后就不要这么叫了。”
“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谈?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方便。”她的嗓音十分清柔。
我了解她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我跟沈轶南离婚的事,这两天已经传得有板有眼,都在等沈轶南什么时候恢复单身,全城的名媛早就蠢蠢欲动了。
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去附近的咖啡厅聊聊。
但不知是不赶巧还是老天作弄,附近的咖啡厅停业装修,就连对面那街上一家小的饮品店,也有事关门。
唯有一家麦当劳亮着光,吸引路过的人。
“介意去那里吗?”我低声问她。时至今日,我不知对她要怎么称呼。叫妈我叫不出,叫阿姨就更拗口,叫邓女士又很矫情,好像我特意扯清我跟她不太熟的关系。
对她的恨,早就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全无。怨啊恨啊,都在我爸走后,化为风飘散了。
还是那句话,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宁愿相信,她有不得已苦衷,又或者是,她只想生活得好一些,因为那时候她要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她弱小的肩膀又怎么能撑得起来。这都是人之常情,我虽有资格去怪她没尽好母亲的责任,但站在我现在,一个成年女人的角度,我没法指责她这件事做错了,因为我连生小孩养小孩都觉得不安。
她默默跟我走进麦当劳,在二楼的角落找了位置坐下。
相顾无言,我也尬不出一句问候的话来。
“你要和沈轶南离婚?决定了吗?”她倒是问起我的婚姻状况。
我点头不欲多说。
“沈轶南也许仍想挽留你们的婚姻。但如果你单方面决定了,我也能帮你解决。”
我瞄了她一眼,她双手放在桌面,轻轻地交握,姿态随意,面色平和,好像我解决不了的事,本该由她来帮我解决。
但是我找不到需要她帮忙的理由。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不涉及财产分割的离婚,不会很麻烦。”我轻声道。
“为什么不要属于你的部分?”她说完这句又随即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不知怎么跟她说下去。她希望我过得好,所以她要帮争取赡养费不动产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