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听到一阵巨响,恍惚在空中看到一个黑影,便马上冲着声音跑来,却见面前一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这人正是李褐,小虎走了过去,低头嗅了好几口李褐的面,虎须直蹭得他心里痒痒。
“我就这样被波涛给冲出来了麽?”李褐自言自语道。
小虎点点头,它想说,方才见到山下的海水又一次被无形的剑气给吸引上了山来。眼见得密林即将被海水漫灌,忽而听得一声巨响,滚滚波涛都消散了,一个物事从天而降。
李褐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脑勺,方才那一摔使他头昏脑胀,以为自己得跌破头皮。“咦,那狼怎的不见了?”
小虎也抬头往前望去,方才那阻道的豺狼果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以前小虎每每下山的时候,都是径直跑上跑下,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停留,也不多看。所谓“管闲事要小命儿”,这个道理它深知。
李褐站起身,拍了拍尘土,提剑继续往前走去,小虎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几下,忙不迭脚地跟了上去。
……
却说那书记目送着九人离开后,笑对兵士长道:“不是卡得急,早教他们跑了。沿海各路州府反应也真快,一说海禁,一路齐刷刷就都下了重兵。要是外线作战也有这般速度和调度,大宋何至于斯?”
兵士长伸手推开道:“说眼前事,莫谈国事。咱们能管的就只有这几个兵,多了也不是你我所及。你以为这些调度就这么容易?”
书记知道话里有话,就问道:“更有何说?”
兵士长道:“这么大国家,但凡政府无能,早就令百姓流离失所了。当朝六位宰相和诸公,以及我们那位皇帝,你当是真的不想让大宋雄霸一方?只是不想那么做罢了。你要知道,我们这个国家的敌人,从来不是外边人,只在国内。于官来说,敌人是民;于民来说,敌人是官。”
书记哑然失笑,因为每次他与薛松的辩论总是以自己的无话可说告终,也就是自己总在嘴皮子功夫上败下阵来。这个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是因为薛松总能把话说到自己心里去,二是因为自己对薛松有一种敬畏之情。
十年前,薛松不过二十五六岁,武举考试方取得一个名次,授官归家途中,路遇大雨,雨下三日,荒郊野外没地方投宿,只能在破山神庙中寄宿。
那日清早,雨还在哗哗啦啦下个不停,大有愈下愈大之势。狂风不住地吹着,吹斜了雨水,不住地往庙里打来,竟然打湿了庙里所有空地。
庙门遮掩不上,风大到骇人。薛松自诩力大无比,看到庙里的山神,忽而心生一计,双手打了个拱道:“神老爷见谅,晚辈无法,只得借贵躯挡雨。”说罢一拍手,算是做了准备,张开臂膀向着山神像走去。
他估摸着这个山神像都有二百余斤,待到伸手去搂抱时,却觉到自己大谬,少估算了七八百斤,而此神像纹丝不动。
不信这个邪,辗转腾挪了十余次,薛松终于气喘吁吁败下阵来。汗水和雨水一并湿润了他的衣服。
“唉,老天爷治人,山神爷也摆弄人,苦煞了我!”薛松擦擦脸,望着斜飞进来的雨水抱怨道。
惊雷也开始响了,狂风把乌云也一齐送过来。电光如金蛇一般在空中肆虐,雨水不断侵袭至内,神像座下都是水渍。
薛松站在神座上,望着门外缓缓地叹了口气。这座庙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正门通往山下,但只对付一个门已经令他苦不堪言。
“可恨自己堂堂武举进士,竟然对付不得一个神像,太可笑了!”薛松自嘲道。
“滋——挂”的闪电声爆裂在中空,望着越积越多的雨水,薛松一筹莫展。
一条闪电的白亮照耀在庙中时,神像忽而发出了三声:“哈哈哈!”
薛松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立马跳开,摆拳作争斗状,厉声问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神像里有男人低声嘲笑道:“大丈夫竟然摆不定一个泥偶,嗯,实在是太,你说得不错。”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薛松半恼半疑地冲着神像说道:“你把话说完,我说的什么不错?”
那人道:“你说自己‘太可笑了’这话儿没错!”
薛松已被激怒,强压着怒火,“阁下若是英雄就不要躲躲藏藏,咱们出来比划几手就见分晓。”
那人笑道:“方才听你说自己是武进士,我就知道当官的都是草包,我娘也常说你们都是中看不中用,果真如此,一个二百斤的泥土胚子就把你难成这样,实在是丢人。不用你说,小爷我这就出来。”
这话儿一落,薛松就见山神像横着移动了几步,呼呼声定,现出一个大坑来,坑里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原来山神像座基下面是一个坑道,方便修缮之用。
听声音,这神像不过二百多斤,自己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举起,为何方才那番费力?薛松不自觉地皱眉寻思起来。
他不服气,又一次走到神像旁,使出了比方才更大的力气,摆出了一个虎踞龙蟠的姿势去搬动神像,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向后跌跤,差点摔倒,稳了几稳才定住。
薛松将神像举过头顶,慢慢地站在少年身畔俯视,然后用眼光不住地扫视着衣衫褴褛的少年的身体,用了半是威胁半是炫耀的姿态说道:“你说,这还不是本事?谁是草包?”他暗想,少年指不定是从哪个缝隙里钻进去的,投机取巧,故意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