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的三儿子回来啦。”
任三叔的小儿子一嗓子喊过来,被急走上前的任三叔拍了一巴掌。
谁呀,不会说名啊,咋那么没礼貌呢。
任族长和九嫂的男人任九叔他们也急忙迎了上去,身后跟着一众人。
倒是咱们自己人,富贵他们落后了几步,挤不上前。
这不嘛,阿爷和婶娘在家招待员外爷,就掐着时辰只派了他们几个出来。
出来就吓一跳。
这村里的人在村口竟然弄出一篝火,在那一边烤火一边说话。
问他们:“都这样了,怎么还不回家去。”
好些人告诉富贵他们:“就这样了,才不回家去。回去干哈呀,大眼瞪小眼拾掇行李送家里俩小子走哇?不到万不得已那一步,谁愿意收拾这种行李。”
“可是,俺们家娃他三叔,只是被人寻去问话。好事坏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呐,可不一定能帮到你们啥。”
“晓得了晓得了,不用给你吓成那样。我们凑一起,只听听他被找去说了啥还不成嘛。”
此时,宋福生进村也被吓一跳。
他眼神一一掠过这些村民们。
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出焦急、期盼,甚至拿他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四嫂子的男人,要面临被征兵,挺老实个汉子。
大白胖娘们的男人和家里的壮汉,要面临被征兵。
九嫂子家有些余银,恨不得想用所有的银子送礼,去抵家里的两名征兵名额,却苦于没有门路。
小地主家的这位九婶子,带着村里的几位老婆子,跟他娘也挺投缘,有点啥事都跑去告诉一声。
还有任族长。
这老头从刚开始他们来,冷眼旁观。
到现在关系特别瓷实。
前一阵为进城,给他们这伙人寻保人、开路条,眼不眨,跟搞批发似的。
一沓子一沓子给写、给卡戳,日期让他们自个随便填写。
宋福生冲他刚才望到的人家都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宋福生这一点头,宋富贵他们几个心里当即一松。
因为福生常在家里教他们说:“咱们越是成功,别人却不行时,越要谦虚。”
你看看,从来不怎么和村里人家说话走动的福生,却当着大家的面,主动的冲大伙点头。
这说明啥?成啦,彻底可以将心放肚里了。福生点头就是谦虚的表现。
“里正叔,借一步说话。”
“好好。”
在别人眼巴巴瞅着时,宋福生和任族长实话实说道:“我们这伙人的兵役好像是被免了。”
“恩?”这是任族长不敢想的,能量已经大成这样了嘛?免了十几户!
“你见的谁?”
“户部侍郎毛大人。”
“你,我,户部,还侍郎?”任族长立即语无伦次起来,两手发颤,腰也越弯越低:“你都能见到侍郎大人啦?”
“是因为我种的稀奇菜适合兵将们吃,辣,热乎的。让我们这伙人给前面种这个,应是几百亩地的那种,给人干活抵兵役。”
可?不是。
任族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位侍郎大人,后生,我们,这?”
宋福生摆手,“您先听我说,我不知最后到底是几百亩地,但是甭管多少亩,我们这么些人要是说人手不够,也说不过去,还有牲口帮忙呢,对不?”
“那对,对,才几百亩地。”
“所以我出门的时候,我老娘,我阿爷,就将最近我们在家研究省粮又便于往前面运的两样吃食给装上了。
让我去见大人时,找机会万万提及。
说人手不够,村里人的兵役,到时能不能变成像徭役似的给前面白干活。
我提了,但结果不知,让我两日后再去。”
有些话,无需再多说。
任族长只感觉嗓子眼忽然一哽,有热热的东西流过心里,直往嗓子眼里冲。
这伙人,逃荒才到的那日晚上,村里家家户户紧闭大门。
村里要来陌生人了,谁知道是从哪来的,以前是干啥的,看好家里的鸡。拿人当偷。
河对岸这伙人来回出入村里,那时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甚至绕着走。
那时候,他耳闻了太多村里家家户户的态度。
没有炕睡,那伙人是不是睡地上啊?那伙人穿的真破,女娃子鞋磨的竟露了脚尖,大伙瞧热闹。
那伙人没有水喝,挑河边的水,也被村里人瞧不起。
眼下却……
那伙人竟拿出自个研究的吃食,闷不吭声的就带着去见大人。
侍郎是个多大官,不问你,你怎么可以乱说话。
可人家是怎么做的。
为了村里的后生,为了大家伙也能像他们那伙人一样只干活不用离开家。
想必福生这个后生,一定是战战兢兢的跪在侍郎大人的面前,双手将这两样吃食呈了上去。
又胆战心寒的暗示大人,如果这两样吃食您要是瞧得过去,可行的话,能不能寻人做时,找我们本村的人做更近便。
任族长告诉自个不要再想,不能再想。
是不能再开小差,因为宋福生已经带着宋富贵沿着河边要上桥了。
“后生?”任族长声音颤颤,高昂地喊道。
宋福生回眸。
任族长忽然郑重的长揖到底。
懵懵的村民们:“……”
一看族长都这样了,咋瞅着那么激动。
有的愣愣的也跟在族长后面长揖,有的是冲宋福生他们胡乱地鞠了一躬,还有的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