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微颔首,继而转身朝亭台走去。聂珣亦跟在身侧,但见春风徐徐而起,四周景色缓缓而动,宁静悠然。
明卿站在亭中,负手而立,问道:“姑娘可要听琴?”聂珣略微惊讶地看着他,以往请她的人,皆是她为别人而舞,不由得迟疑不定。
他悠然转身,轻轻拉过聂珣的手。聂珣微微错愕,却并未抽离,任由他拉着坐到了石桌上,正莫名间,耳边已奏出了清溪叮咚般的轻缓琴音。
宁静的园林,仿佛已远离凡尘,处在了隔离世事的深山老林里。
琴音中传来明卿淡淡的询问声:“姑娘?”聂珣低头,看着那双永远沉寂的眸子,竟生生沉陷。见聂珣愣神,明卿无奈垂眸,转瞬宛然而笑。
聂珣亦失笑,不知觉坐到了他身旁,双手支颐,直直地盯着他看。明卿却并不讶然,嘴角笑意更柔。
一曲毕了,明卿起身,道:“可否随我去一处?”聂珣抬首,定定看着面前站着的清丽脱俗的人,打消了内心最后一丝怀疑,微笑点头。
明卿回身,指尖轻轻滑过琴弦,琴弦顿时飘起一缕青烟。朱红色的琴在石桌上竟是隐隐模糊,最终消散不见。在聂珣震惊的目光中,明卿悠悠收回手,他的手腕处却忽然多了一个木镯子。木镯与琴面是相同的朱红色,鲜艳欲滴,与他一袭白袍相称,多了一丝神秘诡异。
“那琴……”聂珣不禁脱口而出。
明卿微怔,似乎忘了什么,又忆起了什么,半响才道:“它叫赤纱,原属于越影,被人盗后,几经流落后,到了我手中。姑娘如是喜欢,我……”聂珣立即打断道:“既是流落至公子手中,那自然是缘,我怎可夺人所好。”
明卿抚上木镯上的纹络,平静的面庞下,难以看出情绪,只听他淡淡道:“也是,这琴,于你已是不需了。”
聂珣颔首:“偶尔听听还罢,若是抚琴,我却是不会。公子还是留下这罕世宝贝吧。”
明卿放下长袖,掩了那抹赤色,随后独步在前引路。聂珣跟在身后,只隔了一步之遥。
小径虽不宽敞,但容两人却是显得太过亲密了。清风偶尔卷下枝头败叶,聂珣伸手接住,是一片枯黄的黄桷树叶。春季都是百花开百花落,唯独这黄桷树叶,夏盛春陨。她抬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又回到了适才经过的那片湖。
走到湖畔,聂珣正望着湖中央的桌椅出神,只听身旁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碧绿通透的横笛,被一双白皙修美的手指轻轻握着。清澈不见底的凤目微微闭着,长而浅的睫毛投下淡淡的疏影,粉白的薄唇被玉笛掩了大半。
聂珣欲伸手握住那抹随风飘来的墨发,眼角却忽然被一片冰白色填满。她转头,湖面此刻飘满了大大小小的荷叶。随着明卿吹出的笛声,荷叶渐渐由湖下露出,像一卷卷古老的画轴,在湖面上慢慢展开,一路通向那桌椅。
明卿踏上一片较大的荷叶,一路吹笛,一路就有同样大小的荷叶出现在他脚下。宛如谪仙踏叶而走,不着一丝凡尘。
聂珣怔怔地留在了原地,看着将近遥远的他,不知该做什么。
忽而,笛声停下,明卿回首,伸出左手,悠然一笑。
那一笑,开在一路的荷叶之上,使得万物皆为之失了颜色,竟是清美灿然之极。
湖畔,聂珣一袭红袍,两汪赤眸,一抹浅笑。
画面似乎就此定格,留下两人遥遥相望,无语胜千言。
绿湖倩影,佳人彼岸,清风徐来,荡起涟漪,动了谁心?
12非人亦非神
九律雅阁内,春夏交际的灿烂阳光被薄纱帘子隔在外。
帘子内,聂珣手执毛笔,静静地写着什么。雪白的宣纸上,一行行未干的字迹清雅娟秀,透着温润的光泽,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忽而,似想到什么,她慢慢提起笔尖,出神地望着帘外,继而甜甜一笑。
“花烬妹妹,花烬妹妹?”
聂珣恍惚转头,见到琀幽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立时清明了,道:“怎么了?”
琀幽端着棋盘,欲调笑一番她这般的魂不守舍,见聂珣桌上的笔墨,不解道:“妹妹在写什么?”
聂珣回头放了笔,将桌面整理一番后,拿来棋盘边摆边道:“不就是几日后的舞技比赛吗,我记下了重要或是易忽略的舞姿,便于后面把整支舞蹈一起练习。”
“看妹妹如此上心,这舞冠定是非你莫属。”纤柔的手指落下一白子,琀幽温婉浅笑,“不知怎的,自妹妹去了那溪风阁,这几日便愈发清闲了。”话完,还一脸羡慕的苦命状。
聂珣但笑不语。自与明卿别后,她就不再受客人邀请,一日比一日悠闲,但古妈妈待自己却比以前更好了。琀幽见聂珣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打趣道:“看来我们九律快留不住人了,即使留了人,这心,也万万是套不住的。”
聂珣狡黠一笑,执下一子,双手轻轻一击,呼道:“我赢了,这下好姐姐该告诉我了吧?”
琀幽褐目睁得微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么快就败下阵的棋面,耍赖道:“告诉什么?”
聂珣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出门宣扬一番,却被满面娇羞的琀幽紧紧拉住,只闻她急急道:“告诉你还不成。人家是输赢得金钱,你却偏偏要知晓什么秘密。”
“少来少来,”聂珣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道,“若不出此下策,怎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