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才人能说会道得很,亭子内一众美人只乖乖安坐在那里,没有言语,与这讨得芷妃欢心的徐才人一比,倒衬得一亭子美人都是嘴笨的,当下就有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再说安宝林在芷妃那里受了奚落,于是愈发看不惯徐才人这谄媚的样子,她抬抬袖子,发现薄纱袖子被一枝探头的花枝勾着。伺候的宫女碧玉赶紧替她解开,只是那袖上的轻纱薄如蝉翼的,只怕弄勾了丝便不好了,因此解得极慢。
安宝林心下烦躁愈发没了耐『性』,恼怒之下狠狠将手臂一抬,花枝离了袖子的同时,却不妨身后有小宫女端了茉莉香茶上来,手臂便将托盘撞翻了。花茶是滚烫的,将那个小宫女泼得一身透湿,她却连擦拭也不敢,慌忙跪了下去。
茶水溅出来零星点点,落在安宝林的手背上,她像是被放进热水了等待拔『毛』的公鸡,发出一身急促而恐怖的尖叫声。然而一对上芷妃微微竖起的双眉,她立刻噤声,脸颊变得通红,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那个宫女身上,一个耳光甩过去,啪的一身脆响。
脸颊高高的肿起来,长长的指甲划过脸颊,小宫女本来白嫩的面皮像是画了红线的馒头。她抖得不成样子,身上还在滴水,头在鹅卵石的地面上磕碰着:“奴婢该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看安宝林还有再打她的意思,芷妃难免有些动气,好好一场赏花宴可不能被她毁了。她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茉雨,自己伸手接了玫雨送上来的香茗,浅浅的啜了一口。
“安宝林请稍坐,这教训下人的事还是交给奴婢吧,莫要脏了娘娘的手!”茉雨看似恭敬实则有些倨傲的开口,手一抬,亭子外便走上来两个健壮的嬷嬷,拖着还在求饶的小宫女便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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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妃看得心烦气躁,眼神一抬,落到一边不发一言寂静而坐的昭仪庄韶琉身上,愈发不耐:“庄昭仪,你看这满园秋『色』如何?”
刚刚才看着一个小宫女被哀嚎着拖下去,转眼间她却又是笑颜如花,端庄镇静,好一派大家风范。可那一双妙目,此时却是带着几分狰狞嫉妒,居高临下的落在坐在侧边的素服女子身上;“昭仪穿得这样素净,莫不是觉得陛下慢待了你不成?”
庄韶琉今日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耐不过同一宫的惜嫔说,芷妃下了帖子若是不去只怕落下口实。于是只能装个闷嘴葫芦,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谁知却还是被指名道姓的找到了她头上。
她是一贯好风度,可到底也是大家闺秀,又是首富庄家娇养出来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一点脾气也没有?如今她大概是整个后宫,唯一一个不是官宦出身的妃嫔了,除去宫女晋身的之外,身份最低等的大概也是七品小吏,现在,反而多了她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后宫里这些女人,一面瞧不上她这商贾之女,一面又嫉妒她与皇帝的情意以及倾国财富,于是对她多是冷淡态度。还有一种,便是芷妃这样的,仗着出身家世好,又被皇帝宠幸,字里行间带着高人一等的倨傲。
可她们哪里知道,她的苦在哪里?这样想着,即使眼看着芷妃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却忽然觉得无力,不想多去争辩:“是臣妾错了,回去就换些颜『色』鲜亮的。”
没有料到她是这样的回答,芷妃有些无趣,撇撇嘴想要再说什么,却没有了发作的由头。正悻悻然,就看着花丛后又走来几个宫装丽人,当先穿着姜黄『色』宫装的是秦舫,跟在她身侧的,却是近来在宫中十分受宠的姚美人。
一看到这两人,芷妃的眼皮就不自觉的跳了一跳,胸口也跟着沉闷起来——和这两个女人一比,什么安宝林什么庄昭仪又算是什么?一个是家世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秦舫,宫中地位虽比不上自己,可她有一个在皇帝面前极受看重的父亲秦葆,两个兄弟一个在外戍守边关,一个却是皇帝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这些年她在宫中不算是最得宠的,可皇帝对她一向是另眼相待的;再有就是这姚画扇,虽说也曾是官宦人家出生,可家道败落后进了青楼,却一朝得宠封为美人,不知羡煞多少女子。
最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这个姚画扇现在怀有龙种!皇帝早就下了旨意,在宫内行走,对三宫六院比她品级高的,可不行跪拜大礼!
眼看着她们两个带了一群宫女太监,晃晃『荡』『荡』的到了附近,章芷鸢恨不得将一口牙咬碎了。
一番见礼之后,秦舫寒暄道:“是妹妹来得迟了,还请娘娘勿怪。”
“无妨,妹妹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不知现在如何了?”
“劳烦姐姐挂念,吃了几服『药』,现下已经好多了。”秦舫一来,比她品级低的妃嫔自然要向外移出位子,让她坐在最靠近芷妃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她与姚画扇一直手挽着手,坐下的时候自然也在一起,姚画扇以美人的身份,愣是就坐在上手的位置:“出来时,正巧碰到了姚美人,于是便叫了她一起,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姚画扇穿了一件极松散的玫红『色』宫装,愈发衬得花容月貌,美艳动人。她自从进宫之后,因为孕吐的缘故,瘦了不少,但是精神却是极好的,此时接过秦舫的话头,甜笑道:“是小渺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