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赈灾粮就要变成李家的囊中之物,李县令心里除了着急就是上火。匆忙中给掌书递去个眼色,示意他想想办法。
关键时刻还是掌书激灵,悄悄溜到鱼恩身边不远,轻声说:“明公,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声音很小,小到鱼恩勉强能听清。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位掌书想说什么,心里想的是什么。
脸上自得的笑容马上马上横眉立目,寒声问:“你有何事?”
表情上的变化分明是在告诉掌书,打断一个沉浸在自得中的人很不礼貌,尤其是这个人还些狂妄自大。
掌书也知道不礼貌,也知道这位上差糊涂又鲁莽,一个弄不好肯定会牵罪自己。可是他没办法,身为掌书当然得听县令的话,今天有些话他要是不说,掌书这个位置可就没了。
“事关重大,还请明公附耳来听。”
能当掌书的人,一般都是心思缜密,善于溜须拍马之辈,扶风县掌书自然也不例外。
他知道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一个自以为是的上差,肯定没好果子吃。小声点说,或许还有戏。
极不耐烦的对掌书招招手,然后他轻轻走到鱼恩身边,开始轻声耳语。
鱼恩开始还能心平气静的听下去,可是没过多久脸上便是笑意盎然,到最后甚至拍着胸脯“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还未等掌书说完,鱼恩便笑着道:“放心,放心,这点事情本宫早有考虑,留下些军士监督便是。”
掌书听完脸色异常尴尬,心里这个气呀,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要是不留兵将,衙门口里的人还有借口过去帮忙,到时候多少还能落点好处。可是如今,上差的兵将会理会县令是谁?
听完这番话,县令再看向掌书的眼神,哪还有挤眉弄眼的默契,剩下的只是抱怨与愤怒。
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李牧刚才还担心鱼恩一走,县令就会用各种借口从李家夺粮,现在这方面的担心全无。剩下的担心就是怕赈灾事了,县令再寻由头找李家的麻烦。只是这点担心他还不放在心上,李家也不全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等赈灾事情一了,李家担忧尽去后,还未必会买一个县令的账。
“啪!”
一声特有的鱼氏醒木声后,驸马爷懒懒散散的伸个懒腰,然后一脸不耐烦的挥挥手,嘴里叨咕:“退堂,退堂。升堂真是个力气活儿,累死本宫了。”
“噗嗤……”
又有人没忍住笑出声,鱼恩马上寻着声音看去,曹灿那张黑脸逐渐变红,与便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他这幅模样,鱼恩顿时转身又拍一下醒木,然后才一脸怒意的转身而走,像是在告诉他,敢嘲笑我,你给我等着。
“哈哈哈哈……”
鱼恩刚走出去,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除去一脸苦涩的县令与掌书,别人都笑的十分开怀。
……
李家庄本来不在鱼恩的行程内,按照预计,出扶风县的下一站应该是岐山。只是因为驸马爷胡乱审案的闹剧,如今车队该把粮食卸到李家庄,所以车队就拐个弯儿,在李家庄小住一夜。
不管这位经略大人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是给自家送粮食,李家人肯定要热烈迎接一下,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多粮食。
九十岁高龄的李老太公一身正装,恭候在大门口,一见鱼恩下马车走过来,急忙率领李家上下一百多口,客户,奴婢五百多人躬身行礼。
“恭迎经略使。”
人生七十古来稀,九十岁更是稀中之稀,能活这么大年岁本身就值得敬畏,何况还是个有善心的老人,鱼恩怎能受老人家如此大礼?
慌忙上前搀扶,轻声寒暄:“老太公何必如此客气,该本正给老太公见礼才是。”
说完话果真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给老人家见礼。
在李老太爷面前,鱼恩收起官架子,以本正自居,是因为他真心觉得李老太爷值得尊敬。
老太爷见此急忙上前搀扶,受宠若惊的说:“老朽怎敢当郎君如此大礼?”
“老太公善心感天动地,若是老太君当不得,何人还当得?”
恳切的言语后,硬是做完一礼,才在老人的搀扶下起身,显得谦卑至极。
这番动作看在别人眼中或许没问题,但是曹灿和刘猛,李牧等不少人都在场,很多人都看的莫名其妙。禁不住要问一句,这还是昨天狂妄自大,傲慢无礼的那个糊涂官么?怎么一夜之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给老人家见过礼,鱼恩再次躬身给李牧见礼:“昨日形势所迫,还望兄台恕罪。”
见鱼恩给自己行礼,急忙躬身回礼道:“李家险些耽误郎君大事,该赔罪的是李家。”
李牧是个聪明人,昨晚回到家他就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再加上一同回来的李憨口述,只用不多时间便把鱼恩为何这么做猜了个大概。
鱼恩闻言,惊愕的抬起头直视李牧,一语道破自己心事,他怎能不不意外?
惊愕过后脸色忽然慢慢爬上一股懊恼,他马上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李牧能猜出来,那么扶风县令是不是也……
李牧似乎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见他这幅模样,出声安慰:“郎君放心,他们若是能猜出来,今天还会不跟着郎君来李家庄?”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完这番话鱼恩不只是彻底放下心中芥蒂,目光还忍不住多看李牧几眼,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眯起眼睛,将所有视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