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城北部地区居民较少,大多是公仓官署以及一些官营作坊。这里屋舍排布较为稀疏,且发自西南的火势也未曾蔓延过来,故而吴蒙等人进展颇速。
薛抄忙中偷闲,回顾后方,对吴蒙道:“蒙哥,姓贺的贼心不死,又追上来了。”
吴蒙说道:“他追来速度甚快,定是抛下了长兵手,只带了轻甲弓手。”说到这里补一句,“咱们既缺甲盾,也无弓箭,为今之计,只能出城为先。城北外头是一片山林,进了里头,贺英的弓、骑拿咱们就没辙了。”
二人正谈,后头忽而传来惊叫声,紧接着马嘶几声,队伍为之一滞。
薛抄察看了情况,对吴蒙道:“道路宽敞,贺英的骑兵已经撵上来了。死了两个弟兄,还有三四个与之纠缠在一起。”
赵车师急道:“这些骑兵明显谁来拖延咱们的,咱们若回头,不过多时,贺英大队赶将上来,咱们都难逃一死。”
薛抄此时面色如铁,沉声道:“咱带几个人,去后面挡着,蒙哥和尚你们先走。”
吴蒙点头道:“自己小心。”说完,和赵车师以及少数几人,毫不迟疑走了。这并非是他无情,而是事到临头,不由得他不果决。撤退断后,是掩护的必要措施,总得有人去做,如若婆婆妈妈的反而坏事。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吴蒙不放心,薛抄人机灵,又是行伍老人,吴蒙对他的能力以及分寸的拿捏有着充分的信任。
但听后方的喊杀声越加喧沸,吴蒙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心无旁骛继续撤退。
走出一条街道,前方是一片开阔地,视线豁然开朗。吴蒙认得此处,左侧不远的宅院正是泾阳县官仓。宅院前有数名官兵驻守,见了吴蒙等人,主动上前问道:“西边情况如何?”他们只知道城西、城南起了贼,失了火,并不知道吴蒙的事。
事到如今,吴蒙只求快速通过此处,敌人多一个不如少一个,他故作无事,挤出笑容上前道:“有贼寇流窜到了城北一带,在下奉命搜查。”
“哦?城北居然也来贼了!”那几个官兵听了这话,有些畏惧之色,交头接耳起来,“若如此,还是让郦先生先走吧,万一遇上了贼寇,太不安全。”
赵车师听到“郦先生”三个字,心头忽然一震,眼看向吴蒙,吴蒙也是若有所思。他问那几名官军道:“郦先生?可是甘兵营的郦元仲?”
那几名官军点头道:“正是,兄弟认识他?”
郦元仲赵车师哪能不熟,早前为王万荣抓药时就与他起过冲突。后来说给了吴蒙和薛抄,故而吴蒙也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吴蒙看了一眼来时的街口,转目说道:“不瞒几位,我几个都是甘兵营的。在下姓吴,是营中把总,这位是大旗手。”
能混到把总、旗手,在军中都已经算有地位了,那几名官兵哪敢怠慢,连忙见礼。吴蒙马上又道:“我等来时,城北已经乱了。城中贼寇甚众,且与外贼勾结,恐怕过不多久,贼寇就将袭来。若郦先生要走,我等刚好护他周全。”
那几个官兵点头道:“这样最好。”他们都是城内的守军,被派来照应郦元仲。闻听贼势浩大,已有三分恐惧,现在巴不得扔了郦元仲这个烫手山芋,自己好躲入宅院,紧闭大门,“吴大人稍等,小人去叫郦先生出来。”
郦元仲身为盛略记室,今日之所以入城,为的是与县衙商讨供给军需的事宜。他上午和知县谈好了事情,就来这官仓清点物资,孰料中途听说城中贼乱,他胆小怕死,现在虽然早就做好了点记工作,却不敢出宅院,只想等着城内情况平稳下来,再做计议。
而下,他正在院中坐立不安等待着外头的情况,忽然听说自家营头派人来接,当即大喜。衣冠都来不及整理,慌慌张张就跑了出来。
吴蒙一面等着郦元仲,一面不住往那边街口看去,还好,街口尚是风平浪静时,急于脱困的郦元仲已经来到了身前。
“郦先生。”吴蒙对他拱了拱手,但发现郦元仲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是你”郦元仲的目光看向赵车师,对他印象很深,赵车师也有些尴尬。
“郦先生,情况紧急,我几个现在就护你出城。城南方向贼势滔天,咱们走城北的门。”吴蒙不想郦元仲在赵车师的事上多纠结,说道。
“你们是甘兵营的?”郦元仲明显对吴蒙与赵车师不太信任。
吴蒙从腰间掏出号牌给他查看,道:“在下任职营中把总,此前没和先生照过面,所以先生可能看我脸生。”说到这里,神情一肃,“先生,情况危急,咱们速速动身,再晚恐怕要惹祸上身!”
郦元仲分得清主次,即便对赵车师与吴蒙没什么好印象,但性命要紧,叫上了两个一起出营的随身伴当,背好行囊,随吴蒙离开。
走出十余步,看到熟悉的道路,吴蒙知道北门在望。可就在此时,远处的街口忽起大乱。郦元仲听到响动,又见无数人从烟尘中奔踊出来,十分紧张,结结巴巴问道:“是、是、是贼寇来了?”
吴蒙的紧张并不下于他,敷衍答应一句,抬首看去,但见乱马交枪中,当先一人正是薛抄,他满身是血,带着七八名同样狼狈的兵士朝自己这里跑来。而他们的背后,相距不过二十步,十余名弓箭手正拉弓搭箭。
“老薛!”吴蒙与赵车师同时喊道,话音放落,十余名弓箭手齐齐放箭,薛抄没有中箭,但他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