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弓箭,与吴真道别后,若萤在李陈二人的护送下,回到袁家。
大热的天,朴时敏却并不在家。经询问,得知他去了真武庙。
为什么会去那里,这还有个缘故。
真武庙的大师父知道他的来历,有心想要结识,先前派人来邀请过两次。
倒不是朴时敏嫌对方市侩,纯粹是他没有那个心情。
不过这阵子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呆在家里的话,一来触目所及,毫无风景可赏,二来屋舍狭窄,就如同被关了紧闭一般。
加上若萤一直在外奔波,连一起吃顿饭的工夫几乎都没有,这让朴时敏好生郁闷。
他以为只要自己生气,若萤必定会跟从前那样,主动凑过来讨好他。
可惜,这次他打错了算盘。
若萤根本就顾不上多看他一眼,又哪里知道他的心情好坏呢?
越想越是憋屈,就越发觉得日日受煎熬。
赶巧真武庙那边又来相邀,说那里是暑天里极好的一个去处。
真武庙的甜水井是出了名的好吃,大师父手头上很是贮存了些好茶,就等着知音赏鉴了。
在此诱惑下,朴时敏终于动了心。早间的时候,若萤前脚刚出门,后脚他便领着北斗、坐上凉轿,去了真武庙了。
临走前还给若萤留了张字条。
真正的字如其人。
看着那一张不知是符还是画抑或是自成一体的草书,若萤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将留书顺手递给腊月:“收着吧,哪天受了惊吓,贴着也好、烧了化水喝也好,有备无患。”
一句话,说得屋内的几个人全都笑了。
李祥廷道:“这话也就是你能说,换成我们,那半仙又该十天半个月不给我们好脸子了。”
腊月赶忙朝外扫了一眼,嘘声道:“二爷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李祥廷为人实在,当下吓了一大跳:“怎么,他在?”
及至众人都笑了,他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吓唬自己。
袁昆现从水缸里捞了个西瓜以待客用。
若萤却嫌一身燥热,想要先行沐浴。
那边,袁仲和腊月三下两下预备好了热水,并关好了浴室的门窗,以防被穿堂风扑着。
沐浴之后,若萤换了一身家居的裋褐,也没有扎腰带,只管将长衫松垮跨地系着。脚上靸了拖鞋,捧了一牙西瓜,坐到正间门口,慢慢啃着。
腊月捧着大手巾,站在身后帮她绞着头发。
借着这个机会,腊月悄悄汇报了这几日的行动:“小的让人一直盯着老金,发现他基本上都呆在晴雨轩里,偶尔也会去逛个街道,和人互请吃饭喝酒,再没往别处去。估计再这么盯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四爷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他?”
若萤神情淡然:“不急。我已有了主意,到时候,你只管见机行事就行了。——我要你做的名刺,怎样了?今天到黑能拿到不?”
腊月打了个激灵,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五寸见方的小方匣子。
盒子是崭新的,红漆雕花,刻镂细致。依稀还能闻到清漆的味道。
若萤揭开盒子,意外地发现,这小东西居然是活页的设计,如此,倒省得开关麻烦了。
盒子里弥漫着浓浓的兰香,猝不及防之下,倒熏得她窒了一窒。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摞名刺,用的是土黄色中厚水纹砑花皮纸。
纸片背面印制着三两杆墨竹,寓意虚心向上与君子气节。
正面则印刷有她的名字、身份及籍贯。
字体采用的是赵氏正楷。
若萤不由得眉峰微蹙。
这香气……
这字体……
“这是你定的?”
她当时交待的是,要腊月看着办。不要弄得跟暴发户似的,又是洒金、又是涂银的;也不要太寒酸,连张像样的纸都舍不得用,揣在怀里半天就能磨出毛边来,没的叫两头的人尴尬。
本来觉得挺简单的一件事儿,怎就给办成了这么个结果呢?
见她面色有变,腊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爷那天出门的时候,顺手把正在看的那本书给了小的。小的顺手就揣身上了,寻思着等去办完了名刺的事儿,再把书送回家……”
结果到了书社,人家问起他的定制意向,打算使用哪种字体、如何排版,险些没把他问倒。
关键时刻,他掏出了那本书。
那本书,是若萤自世子府借来的。其实,更严谨的说法是:那本书是王世子“要”若萤看的。
但是腊月并不了解这当中的弯弯绕。
书社的问她要什么字体,他便取了书中的一张书简给对方做参考。
他以为那是小主人的笔迹,并对此深信不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竟然是王世子作下的注解。
对方又要他确认名刺的味道。
对此,腊月表示大开眼界。之前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单纯只是印个名刺,当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无论是纸张的名称、产地、质地、颜色,还是名刺的长短、大小、厚薄,以及内容的排版、装饰,最后,居然还可以弄出香味来!
腊月不禁挠头想了半天。
要问四爷喜欢什么味道,他觉得应该是药铺子里的那个味儿。
所谓“旁观者清”,这几年下来,他发现一件事:每当四爷合柳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深呼吸,并时不时地用鼻子去触碰柳公子。
他能看出来,四爷喜欢柳公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