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对那个人似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可是,要把这药味儿涂在名刺上,似乎有些不妥。
腊月便很自然地想起了曾经在世子府中闻过的一种气味儿。
那种香气,在世子府赐给四爷的每件东西上面,都能闻得到。
四爷曾经说过,那是兰香。
为此,腊月还专门悄悄地做过验证。
老宅里养着几盆兰花,据说是挺名贵的品种。价值几何,腊月没兴趣,花开的时候,他却趁机凑近前去嗅过香味儿。
结果正如四爷所言,兰香清雅、令人陶醉。
腊月当时就与书社拍了板,确定将这名刺喷涂上兰花香。
空谷幽兰,多么高洁的品质!
所谓“闻香识美人”,单凭这个味道,先就在心里勾勒出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唯美形象,多好!
好?
听完陈述的若萤屈指弹了弹名刺,暗中苦笑。
阴差阳错的,岂不是又把她和朱家拴在了一起?
罢了,这事儿不是说撇、就能撇清的。世人千万万,可由不得她一个人左右舆论。
“就这样吧。”她把盒子又递给腊月,“明天一早,你随我去徐府走一趟。”
腊月如释重负,欢欢喜喜道:“好嘞!那小的今晚从头到脚洗刷干净,换身好看的衣裳,可不能给四爷您丢脸!”
这边,李陈二人和袁昆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要起身告辞。
若萤也不相留,一直送出院门,却在陈艾清转身离开之际,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陈艾清就像是一只刺猬,腾地一下子,浑身毛刺倒竖。
“艾清,安平府那边会不会有麻烦?”
一句话,顷刻间卸下了陈艾清的浑身戒备。
他闪烁的目光表露出的是惭愧与羞赧。
为什么定要把这孩子定性为无赖、麻烦呢?
为什么总是不受控制地要对其动怒呢?
明明、四郎是如此地关心他!
可以拒绝吗?能够说“不”吗?
自己可以做到如此无情无义吗?
就算四郎的关切不是发自肺腑,如此冷漠嫌弃的抵触,就是对的吗?
看着那张脸上的凝重与隐忧,陈艾清自觉地罪孽深重。
当此时,他的心里哪还有一星半点的烟火?
说出来的话,亦如过耳微风,轻忽得令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你不必担心……”
本来想说的是“操心”,话到嘴边却改了词儿。
无他,他觉得“操心”二字含有太过分的鄙薄的意味,说得倒像是对方很无聊似的。
“有什么疑问,艾清记得说出来。我和二哥就算帮不上忙,但能确定艾清你好好的,也是莫大的安慰。艾清你知道吗?你就是不爱说话,什么都一个人承担,你这个样子,然我们怎么想?还算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吗?”
一边絮絮着,两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身。
应该是个极为寻常的习惯性动作,却在陈艾清的心里制造出了一场云龙风虎、山河浩荡千万里。
这种震撼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没了他的神志,一种“就此融入其中化为混沌又何妨”的微妙念头,油然而生。
他无法确定,这个拥抱是否别有用意,但却能体会出其中的缠绵与依赖。
他知道钟若萤并不喜欢粘糊人,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是,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泾渭分明的态度。
钟若萤似乎只跟寥寥几个人可亲,一个朴时敏,一个柳静言,还有一个就是李祥廷。
除去这三个人,他再没见他对谁动手动脚过。
以前的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毕竟,他自己就喜欢别人触碰。
可是今天不同。
仿佛只有在此刻,他才终于能够确定,那只是个孩子,一个叉手便能举过顶、抄在胁下也能飞檐走壁的弱小孩童,一个连短梢弓都拉不满的毛孩子。
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不想让对方误会他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可李祥廷却煞了风景。
他被拽开了,被最好的兄弟、毫不负责任地从那个温软的怀抱中、扯开了。
“走了!大热天的腻歪在一起,也不嫌热!若萤才刚洗了澡,没的又闹出一身臭汗来。”
陈艾清默然不语。看着若萤挥舞着小手,心下隐隐觉得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却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背后,腊月长出了口气:“四爷,刚才可把小的吓坏了……”
若萤奇道:“你怕什么?”
“怕什么?四爷你拉住陈公子,没发现他那脸色。小的看得真真的,那叫一个恐怖!小的当时真的害怕他一晃膀子,把四爷你给甩出去!”
若萤歪头想了想方才的经历,淡然笑道:“不会。”
“不怕一万。”
腊月仍旧心有余悸。
若萤掀了掀嘴角。
她相信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她的拥抱固然吓了对方一大跳,但是,若问对方是何心意的话,她相信彼此的身体所透露的信息,胜过最有力的语言。
很多时候,身体远比话语更诚实。
不是她生性轻佻,也绝无戏弄打趣的意思,她只是想让那个人适应这样的相处方式,慢慢接受、渐渐习惯,习惯这种无需言语便能心领神会的相处之道。
他还年轻,没必要一下子铸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