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萤所有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如此地低落。
像极了一副水墨山水画,画的是烟雨中的寒山疏林。
室内并不冷,她却觉得身上发冷。
都道世俗如大染缸,掉进去的人,难免会给染黑。但是她却觉得,婚姻才是个大坑,一坑能埋无数人。
坑里的人不可助、不可救,弄不好的话,会连施救者一并拖曳进去。
可就如眼下,看着坑里的人无助南国,若是不闻不问,又如何狠得下心来?
那么,就当还他一个人情,稍稍开解两句吧?这算不得是多管闲事吧?
毕竟,知悉的内情太多,世子妃会更加憎恶她。也许,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世子。”她唤了一声。
对面的人抬起头,那神情看得她的心神忽悠了一下子,眼前蓦地闪现出朴时敏的那张脸。
永远的孤单无害,叫人心生怜爱的同时,更想拥抱在怀,紧紧地揉搓。
她暗骂自己畸态。
保护人很辛苦,可欺负人绝对有瘾。
“世子听说过没有?何谓爱情?”
她一个半大孩子,跟一个骨血充盈的成年人谈情说爱,这景象会不会太诡异了?
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既然成了两口子,就得做好受伤的觉悟。爱一个人,就是交给这个与我们对峙的世界的一个人质。我爱你,你爱我,就是将自己交给对方,把自己当成人质。从此之后,对方就有了伤害你的权利,也有了抛弃你的权利,冷落你的权利。除了对方,别人都没有这种权利。这是你亲手给予的,虽千辛万苦,也甘受不辞。世子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男人和女人,虽经万年纠缠,但仍旧对这场游戏乐此不疲,彼此沉迷。
情爱的游戏生生不息,无法抗拒。但是身体上的差异、不同的灵魂,往往会导致“鸡同鸭讲”的情况发生。彼此不理解、又不肯谦让容忍,最终导致了相看两生厌。
不要挑剔对方,不要希冀重塑对方,莫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常常自问:能够给予对方什么?是衣食无忧?还是心情愉悦?是幸福、是安全?
说白了,要奉献多过索取,勿以善小而不为。哪怕是最小的事,一个拥抱、一个笑容、一个亲吻,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让其明白你的温情、你的信任。
“世无完人。何谓最好的婚姻?对方不一定是你所认识的人中最好、最优秀的,但只要是合适的,那就够了。……”
婚姻这东西,总结而言,不外乎就那么一条路子:热恋---无趣---疲惫---逃离。
凡事有得有失,婚姻也不例外。
两个人为什么会相互厌倦?朝夕相处,彼此接触的越多、越真实、越全面、细致,曾经的神秘感就会逐渐消失,最终会导致整个生活变得平淡无奇,甚至是黯然失色。
就如一道美食再好,吃上几年,还能有个不厌烦的?
“世子与世子妃,成亲时日尚浅,应该还没到相互生厌的地步,是不是?就有些吵吵闹闹,说起来也是正常的。寻常人家的夫妇,有几对不是这样的?但是吵过闹过之后呢?日子总还是要继续的。细想来,吵闹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在彼此心上刻下伤痕而已。正经坐下来,开诚布公谈谈心,找出病根来,对症下药,这样方能真正解决问题,是这样吧?”
朱昭葵沉默了半天。
若萤也不着急,静静地等他反省、领悟。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认真思索的人,自有一种沉醉人心的力量。
静言专心研究药方的时候,也会给她这样的感觉。静静的,仿佛听得到时间姗姗走过的声音。
刹那似永恒。
身心慢慢放空,同时却又感觉到是满的,满满的开遍花、落满月,芳草茵茵,水波潋滟,直至天之涯、地之角……
老人们常说,缺什么、想吃什么、想要什么。
一个矜夸而虚荣的人,或许正是因为过于缺乏认同感和存在感,害怕给人遗忘,所以才会以那种喧嚣夸大的姿态,引起四方的关注。
而她,如此热爱并眷恋着这种云淡风轻的太平宁静,也许正是因为现实给不了她这些。
以往的所作所为,无论是激烈的、曲折的、隐晦的,也许都是为博取一个理想的未来而铺路开山。
有付出,终究会有收获。
凝视着咫尺的那张俊脸,她暗中给自己打气。
这个男人,就有万般的不中用,但能作为她前进的方向,便有了其存在的价值,也不枉她肯为他的事分心劳神,浪费唇舌。
朱昭葵终于停止了思考,诚恳道:“你说的也在理。四郎你是局外人,很多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些。以你之见,这件事要从何处着手呢?”
若萤审视着他,若有所思:他与世子妃虽是指腹为婚,但却是老早就合过八字了。如有相克或相冲,相信也走不到一起来。
“世子和世子妃素日说话,可还和气?”
“话不投机……”
不敢多说,也尽量避免长时间的相处、交谈,因为几乎每次说多了,都要发生口角。
在他看来,很多事明明很无所谓,世子妃偏就能给指出错误来。
然后,就要向他质疑、求证,然后,就是反驳、批判。
任何抱有侥幸心理的敷衍都是极其危险的导火线。
他必须得表现出对事件的高度重视,除了态度要端正,意见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