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住在一条街上,往来便宜,互相有个照应,有什么不好?
但是,她的想法可不代表就是叶氏的想法。
“没廉耻的东西!什么叫‘当笑话说说’?好好的大闺女,给人当笑话说?当我闺女是什么?勾栏院的倡伎、戏台上的小妇?天杀的东西!我姓叶的跟你们什么怨、什么仇,要这么糟蹋我的孩子!什么叫‘随口一提’?要没这个坏心,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叶氏把一腔怒火全撒在了香蒲身上:“你给人当小妾当习惯了,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当妾的料儿,是不是?你既相中了人家的东西,我也不拦着,你走就是了!你们凭什么跟我的闺女相提并论?你们够格么!没脸没皮没lún_lǐ纲常的东西,情管叔嫂兄妹滚一窝儿去,少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在我面前抖擞!”
香蒲给骂哭了,抗辩道:“他愿意当孙子,谁能拦着不成!”
叶氏捶桌大怒:“给狗咬了,难不成你还要咬回去?不求上进的下作东西,满嘴胡吣!看你那点志气!你就那点志气,有奶就是娘,认贼作父都不算什么事儿!”
“我不管了!”香蒲嚎哭道,“终归不是我的孩儿,干我屁事!”
老三皱着眉头训斥道:“你行了!说的就好像你很管用似的!”
“爷你凭什么骂我?难道爷就比我强了?”
听她犟嘴,老三面子上大是撑不住,举起手来佯装要打人。
若萤拾起媒铲,在炉子上咔咔咔敲数下。
屋子里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这事儿怪不得孙婆子。”若萤平平道,“先前娘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年纪大点无所谓,离家最好不要太远,条件要合适。孙婆子此举,其实无可厚非。”
叶氏愕然,攒起的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里。
“我知道娘是怎么想的。”若萤慢慢开解她的怨愤,“要说孙婆子居心不良,羞辱咱们,这话有点牵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孙婆子就靠着这个吃饭,如何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娘也说过,论狡猾刁钻,莫属这些三姑六婆。若无好处,她肯靠近你?成或者不成,她必定是有利可图的。”
叶氏气哼哼道:“什么好处?我就想给她俩棍子!”
“富贵从来险中求。她明知道你这么个脾气还敢来挑战,只能证明一件事——”
“什么?”
“谁准许了她好处。”若萤冷冷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三房穷得远近闻名,能指望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思前想后,叶氏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汪氏。
等不到节后算账了,叶氏转身便找上了四房。
见到汪氏,二话不说,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前襟,怒气冲冲道:“汪木兰,你可真够可以的!”
汪氏正立在阶下,看丫头婆子们给院子里的两个雪人披红挂绿,不曾防备下,手上的鸳形汤婆子“咚”地一声落了地。
叶氏紧紧攥着她的衣衫,唯恐她跑了一般。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妯娌们之间虽说谈不上有多亲热,但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怎么着也能保个太太平平长长久久。没想到,你竟然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为什么?就因为我的孩子和你家的贵客多说了两句话?你这妇人的心,怎就这么小!都还是干干净净的孩子,你怎么就好意思把人想得那么不堪呢?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孩子,就只能配你那街头恶霸的哥哥?这等丧尽天良没lún_lǐ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成不成,你们汪家都不吃亏,终归葬送掉的只是我闺女,是不是?”
她正当气头上,加上为人媳为人妇多年,积了一肚子的明火幽怨全都借着这个当口发作出来。因此,言辞不可谓不激烈、气势不可谓不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