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飞来抱住她,那时候,秦暮离知道该去做一个不碍眼的人。
傻,真的,他真的感觉到自己有些傻了。他真就以为自游戏开始,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可到头来他才发觉,无论别人履行与否,他都是个输家。
大家只不过赏个脸陪他玩而已,真正该倾尽一切的是自己。他明白了,所以他在后来接受她的恨,她的痛,她的哭和怨。所以六百年后,他来到江南,来到临安,他才不会自以为自己是主人来着而驱逐旁人。所以他要认真履行一个输家的职责,比如不惜一切,比如任人责罚和谩骂,比如好好待她,比如,无论如何,都无法给她想要的。
最初他还因为一直都存着的高傲而拒绝低头,但那千年来的悔恨慢慢将那高傲磨平。
活,该。
这两个字,呵,简直是大快人心。
“去,必是因恨,又何必在乎会不会懂得恨。”
那日,以宋子予的此句话来结束这个话题,莫名其妙,但又预示着什么。
夏日不热,只是有炎阳。塘里荷叶连天,黑舟徐徐漂着,衣袖挽起,从水里摸出一条鱼儿,嬉笑一番又扔回水里。有热浪也不怕,炎阳烤到胳膊上也只剩稍微燥热的风。
没有课的时候,就要喝茶,就要唱歌。
因那腼腆的哥哥如约教她认字读书,日积月累,她已会写许多字,背许多诗。
于是无所事事的下午,她和豆苗躺在黑船上闭着眼,任着船儿晃荡。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豆苗唱起这首由宋子予作曲的歌。
驴叫般的声音,曲子再好也是让人耳朵难受。
只觉得最后那句“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说得很好。
起初以为那是真理,慢慢地才认清,在瀛洲,那不过是理想化的诗句。
“无殇的小团扇真好看。”展示完自己的歌喉后,豆苗瞄见了无殇手里的团扇。
听她夸自己,小小的手握住扇子赶紧给豆苗扇扇。
糯糯的声音响起:“深深送的。”
“哇,深深送的啊,怪不得那么好看。”豆苗仔细看一番道,“上面的花也是深深画的吗?”
“是的,是他画的。”
淡红的花海平白生出神圣之感,不似瀛洲遍地刺眼之色的杜鹃花。
“我以为会题些字,原来只有花。”豆苗翻个身趴在船上托腮道。
拿扇子的姑娘嗯了一声,道:“他喜欢花,我就只让他画些花。”
这挺有意思,豆苗笑着问:“他若喜欢字,你就只让他题字了是吧。”
鱼儿跃到船上,无殇将鱼弹到水里,想想后,道:“是吧,应该是。”
这语气,颇有大人的风范。
豆苗点点她的头,道:“小丫头,他喜欢,你就依他啊。这是个什么道理,我可没听说过。”
“他喜欢,可能我就喜欢。”无殇答。
“丫头,你知什么是喜欢吗?”豆苗侧头问她。
小丫头摇摇头,真不知什么是喜欢。
“你知道吗?”无殇问她。
午后的天空里蹿出几绺云,长发散到水里,豆苗闭眼道:“我也不知道,我猜,可能等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吧。”
“那你什么时候会喜欢一个人?”无殇坐起,折了片荷叶顶在头上。
豆苗懒懒地答:“我觉得我还小,无殇也还小,不用想这种大人该想的问题。”
正说着,柔媚的声音顺着连天的荷叶飘来。
“静静~静静人家想你啦~静静你在哪里呀~寻不到你,人家好焦急的呦~”
豆苗哭丧着脸立刻坐起,不耐烦道:“在这里啦!我带无殇来这儿玩,不是跟你说了吗!真是烦死人了!”
小船停住,长春花色锦服的男子坐在一朵荷花上,笑意盈盈,道:“人家哪里烦了,人家只是见不到静静心里就急得很嘛~”
豆苗睨他一眼,叉腰不满道:“别废话,找我干嘛?”
“想吃你做的绒露阖子。”
“我不信。”
“好静静,人家说的是实话。”
豆苗皱眉望他,许久道:“真的只是想吃绒露阖子?”
宋子予从荷花上下来,飘到船上,道:“人家是万万不敢骗静静的。”
豆苗扬起脸,一脸不爱搭理的样子,拉着无殇往一旁拱,道:“好不容易得闲在荷塘里乘凉,我才不去给你做绒露阖子呢!”
这拒绝的模样,看来真的是不想答应他。
宋子予看向无殇,问她:“无殇,你吃过吗?”
想用无殇来逼自己?不可能!豆苗扯扯无殇的衣服,低声道:“说你吃过,说你吃过。”
好孩子不该撒谎,无殇便老实答他:“绒露阖子?我没有吃过呢。”
“哎呦无殇,你怎么,哎呦,算了算了,我回去给你做行了吧宋子予。你怎么就那么多事呢!”豆苗叫苦不迭,只得站起随他回去。
“静静真好,人家就知道静静最好了。”
“我不好!我坏透了!”
“无殇你以后不要顺着他听见没有?你若想吃什么,我随时给你做,千万别让他得了便宜!”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