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斗罗对永真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深为不满,更对她的一意孤行颇感失望。他气冲冲地跑去找老员外,想讨个说法,尽管这事原本也是无伤大雅的。
老员外正和刚吃完粥的几位年长者围坐在庭堂前的台阶上,气氛不一样的凝重。从鲁老员外愁云密布的脸上,斗斗罗嗅到了一种近来整个费罗城都到处弥漫的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曾经何时,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地笼罩在了费罗城居民的心头,使每个人倍加警惕和小心,仿佛是盛载着不可预知之意外的明天就住在隔壁,让人心慌意乱,却又不由去屏息聆听。
斗斗罗被眼前的气氛镇住了,不禁完全忘却了他对永真的不满,而是悄悄地凑过去,想弄个明白。费罗城当今资历最木拉老先生,正捋着他那把稀松柔韧的白胡子,用低沉悠怨的声调讲述着费罗城的历史:“祖先秉承黄帝遗志创建费罗城,自始便以真善美之志立邦,至今已逾数千年之久。蒙圣祖道业相传,自古费罗城便英杰辈出,辅城□□,于民无虞。及至德德罗老先生,更是把圣帝所传奇门遁甲之术发扬光大,得以让先人智慧造福今民。老先生又从道尊佛,扬善抑恶,辅佐县令图耳奇,使我城子民更加昌盛和睦,安居乐业。只可惜,那场斗法大会之后……”说木拉语调一转,似乎把人带进了十余年前的那一天。“那天风和日丽,一个硕大的七彩光环围绕在太阳周围,人们都以为那是天示吉兆,整个费罗城都欢欣鼓舞。自早上开始,从各处前来参加斗法大会的人便络绎不绝,接踵而至。所有费罗城人都盛装出席,在大街小巷载歌载舞,迎接八方来客。斗法大会气氛友好热烈,能人异士各显神通,相互砌磋,纷纷展示绝技,表演法术。而人们最为关注,也是斗法大会压轴之戏,还是德德罗老先生的问事占卜之术。那天德德罗老先生和几个徒弟悉数上台,由老先生亲自布阵,联合施法。之前老先生几次隔腹问事,已经是让台下惊叫连连,喝彩不断,这会又与徒弟联合,运用奇门之术,便更加让人期待。那次老先生运用的是遁甲飞宫阵法,然而,布阵似乎又与以往不同。只见老先生与徒弟们各自就位,盘腿打坐,闭目凝神,齐心运法。台下万人屏息,翘首以待。人们都希望从先生的占卜中知年景,晓后事,避灾邪,得寿福。可就在法事既成之时,忽然,晴空一霹雳,顿时天旋地转,地动山摇,人群惊恐四散,乱作一团。而台上的德德罗老先生和众徒弟却都已双目溢血,倒地身亡。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先生太过用心,不慎占破天机,才会遭此劫木拉讲到这儿俨然已是气若游丝,悲痛欲绝了。众人也跟着唏嘘一片。斗斗罗这是头一回听人如此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爷爷当年遇难的情景,不免也心生几分伤感。不过,斗斗罗实在没弄明白爷爷的死何以让这些人伤心至此,这简直胜过了自己的奶奶。
木拉缓了好大一会气力,又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自从德德罗老先生走后,整个费罗城都变得六神无主了,后来图耳奇县令又莫名失踪,弄得人心慌慌,不知所以。现在,古拉长家族蠢蠢欲动,各方邪恶伺机侵犯,他们正想瓦解我城真善美之信仰,毁我城邦,乱我子民,而后乘乱作恶,淫饱私木拉说完后,就陷入了一阵深深的叹息。叹息过后,鲁长生老员外终于抬起头说道:“只可惜先生和众徒均遭不测,没能留下一个道业传承之人给我们指点迷津啊。”听了鲁老员外的话大家都连声应和,表达惋惜。倒是斗斗罗不以为然,半是反问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不是还有潘瞎子嘛?!”众人都转过头,这才发现斗斗罗不知啥时站在木拉冲斗斗罗摇了摇头,说:“潘世忠其实算不得是你爷爷的徒弟,当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几次欲拜老先生为师,却都被先生拒之门外。只是有些法事会场,他常跑去帮手打杂,讨先生点打赏而已木拉的话,斗斗罗又不解地问:“那他怎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斗法大会上把眼睛震瞎木拉苦笑了一下,说:“那是他装腔作势,斗法大会时他根本就不在台上,只是先生出事后,他趁乱上台取走了先生的包袱,后来逢人便说自己跟随师父眼睛失明,现在拾其衣钵,传承道业了。他这鬼话没人会相信,只不过大家见他仅是走街串巷,凭着巧言令色糊弄些钱财罢了,也就没人与他计较。”斗斗罗恍然大悟,心里骂道:“好你个潘瞎子,就知道你是个骗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说起潘瞎子,斗斗罗和他可算是冤家对头,两人互不待见,却又难免经常在费罗城的街道上狭路相逢。自从潘世忠自诩为德德罗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传其薪火后,他就天天穿一马褂,肩上挎着据说是“师父”临终传予的黑包袱,腰间挂着从塔塔木手上换来的铜锣,拿着一根竹杆,在费罗城的大街小巷中走来撞去的,一会用竹杆擢擢点点,一会又敲几下铜锣,神情专注而且敬业。凭着“师父”的声望,潘世忠也算在费罗城里的妇道人家中有了一些市场,家里有点小难小灾或者求个喜日良辰什么的,也都会请他去掰扯一翻。至于潘世忠肩上的黑包袱,不管来历如何,那确实是德德罗老先生的生前之物。德德罗老先生生前每有法事占卜,肩上必然挎着那个黑包袱,据说里面包的是黄帝所传占卜神书——《奇门遁甲》。世上自古便有“学好奇门遁,来人不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