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他的腿疼又犯了。没事的,过一下就好了。”
他们如此相互抱着,楚娇撑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内森,不时地用手轻扣他的后背,等这阵抽搐的疼痛过去。
过了一支烟的功夫,内森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楚娇,咱们走吧。”
独山这场惊恐,万幸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下午,重庆和昆明的电报都来了,说是几路**已迎了上去,连河南的**都在飞驰救援。到得八号,独山终又夺了回来。这迟来几天的大捷,不知不觉中却是胜利的开始。
四五年的五月,德国败了,欧战就此结束。得着这消息,楚娇便催着内森早点带她去美国,惹得幺妹整日唉声叹气说是女儿大了真是指望不上。我劝楚娇总要把大学念完,可她却说到了美国不是能念更好的大学,倒也驳得我无话可说。
内森倒还沉得住气,毕竟日本人还没降,此时走了,按他的话,就像在胜利前夜做了逃兵,既不仗义,又有些傻。只是为这事,小夫妇又拌起嘴来。
我看不过去,便劝楚娇不要太心急。毕竟内森的身子不方便,坐飞机,又要过驼峰,确是难为他了,还是等胜利了,坐船东下更是方便。
几番劝慰,楚娇终是答应了等抗战胜利后再走,但仍坚持催着内森赶紧去重庆把出国的手续办理妥当。内森自是拗不过她,便说与我听,商议着,不如趁着天气还未入暑,早些去重庆把公事办了。
离开重庆已是半年有余,回来终于感觉出一丝天将放亮之意。近百万的下江人、北方人、四川人、外国人,尽皆没有了以往七个春天躲避空袭的恐慌,可随意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沐浴春光了。
我本说与他们同去美国使馆,可楚娇却是不愿,只是劝我先去看若颖后再说。此时壤稚降闹醒牖ばD钡搅艘桓鲋教的职位。这毕竟是个不错的位子,既是她所爱的护理,又省去了黑白颠倒的值夜班,就此照顾抗儿也还算方便。
看过若颖母子,回到家里已是下午,进门却见着楚娇和内森正兴高采烈地说话。看我回来,楚娇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
“舅舅,你猜猜有什么好消息。”
我摇摇头,楚娇还是一个劲地让我猜,看着我迷惑的神情,楚娇终是忍不住了,道出了谜底:“我们碰见白莎姐了!”
她手托着腮,眯着眼睛,笑着对内森道:“要说还是内森哥和白莎姐有缘。原本我们办完事就准备回来的,可是内森哥腿有点疼,就在使馆的前厅坐了一会儿。也就十分钟吧,要是走了就错过了。可是您说巧不巧,就那十分钟,白莎姐也正好来使馆办事儿,就碰见了。”
我刚要说话,楚娇便急着道:“我还没说完呢,舅舅。您肯定猜不到,白莎姐可不是一个人啊!”说到这儿,她侧过脸,看着内森使眼色。
内森脸微微一红,嘴上却是平静,“你说就说吧,看我干什么?你说我和白莎有缘,我看是你和那谁有缘。我和白莎可没你那么兴奋。”
楚娇使劲拍了下内森的手,嗔道:“你就是嘴硬。我和人家也就同学过一年,哪像你和白莎姐青梅竹马。你就算兴奋,我也不怪你。都这么多年没见着白莎姐,就是一般的朋友也得兴奋啊。舅舅,白莎姐说他结婚了,也是去使馆办手续的。”
就这几分钟,却是连着两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我们都没想到。而且啊,”楚娇又是一顿,“我那姐夫,哈哈,这您就更猜不出来了!”
我心里正思量着前两个意料之外,听着楚娇这意思好似白莎的丈夫竟是我们认识的。我本不善猜谜,而楚娇也是留不住事的,双手合住,故作戏剧地笑道:“哈哈,我要说出来,舅舅您一定觉着是蹩脚作家乱点鸳鸯谱的。”
“是罗家培云阿姨的儿子琴生。这新闻爆炸吧!”见我似是还在梦中,楚娇摇摇头,自顾自地感叹道:“我记着他是民国八年的,比白莎姐小三岁。还真不习惯叫他姐夫呢。”
“那你们怎么没请他们来?这么久没见了,又都是自家人。”我急切地问道。或许是问得太急切了,楚娇觉出我有些怪她,便撅起了嘴,埋怨道:
“舅舅,哼,您跟内森哥一样,事事都向着白莎姐。刚才我正和他争着这事。我见着白莎姐,自是拉着她不放,让她和琴生……我是说姐夫一定跟着我们回来。”
“可是她说今天还有事儿,过两天才能过来。我就跟内森哥说,白莎姐肯定是怕他吃醋,不愿来。他就骂我小心眼儿,还说白莎姐肯定是因为不愿意我多想,才不愿意来。”
“舅舅,我看白莎姐说不定真的不愿来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结婚了,还是嫁给了也叫过您舅舅的琴生,也不告诉您。可巧碰着了吧,还不说赶紧来看舅舅,偏要再等几天。”
楚娇说这话时也未多想,可是内森脸上已是有些不悦。我忙着说道:“楚娇,别这么说。白莎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会耽搁,她这人说话从来是有数的。”
第二天,几个人各自忙着琐事。吃过晚饭,楚娇跑进我屋,脸上挂着愠色。
“舅舅,您看,我没说错吧。这又过了一天了,也没见着白莎姐的面。就算您不是她亲生舅舅,毕竟您小时候就照顾过她。要不家里上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