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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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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四川自流井

我1900年生在四川自贡。那时老家还不叫自贡,而是分属富顺、荣县两地。富顺这边的镇子叫自流井,从名字也能听出来,这地方算得上风调雨顺,物产富足。

我是头胎,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我被产婆拖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等我被救过来,众人才发现母亲已经不行了。郎中给她灌了参汤,勉强留住一口气,好让她最后看上我一眼。听家里的婆婆们讲,母亲的眼睛一直睁着,就那样断了气。

父亲自小便告诉我,他为我起名友然,是按照族谱的规矩,而我字慰慈,便是要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我是她最了不起的创造,是她生命的延续。

我母亲故去后,父亲前后娶了两位侧室,为着是能人丁更旺些。可她们也各自苦命。头一位孃孃对我很好,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一般,可她一直没有生育,在我四岁时害痨病而死。

第二位孃孃没多久就又入了门。起初大家觉着这次该是不同了。第二年,她生下了个哭声响亮的女孩子。此后没过一年,她就有了身孕。郎中和家里的婆婆们都说这次必定是个男丁,李家香火定然更旺。

嬢嬢有了床上一个,肚里一个,也开始觉着自己说话硬气。她对我倒也不敢怎样,可对下人却已是摆出了太太的模样。

可她命也苦,怀到七个月时便早产了。生下的虽是个男孩,可只挨过两天便不幸夭折。孃孃自己也从鬼门关口走过一遭,将养半年才得痊愈。

她在下人里人缘不好,经此变故,倒是招来不少私下的幸灾乐祸。她身子坏了,再怀不上孩子,也就没有扶正的希望。父亲自此也是心灰意冷,想着说不准这都是命,再说总还算是有一双儿女,也就不再迎娶。

此后,父亲把心全都铺在家里的产业上。我小时候自是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只是记着父亲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长袍的前襟后摆上免不了一块块泛着白色的盐渍。我日后才明白那是李家的两大财源:地下喷出的天然气和盐卤。有了这两样,用天然气点火去煮卤水,最后制成盐,便会看着财富从井中滚滚流出。

我幼年时正好赶上了朝廷在八国联军之后的新政。因为祖父过世早,父亲三十出头便接下了全副家业。他算得上是盐商中的新锐,看着国家新政,也就开始为生意谋划新途。

说到新途那就绕不开洋人。那时无论是洋商还是洋教士都已到了自流井。我年幼在家,平日只是听下人议论父亲在远近四乡中也算是通洋务的,李家说不准能以此发达,变成一等一的盐商。

我该是七岁上第一次见着洋人。下人间先传起父亲一改往日只在井上办理洋务的规矩,要请洋教士来老宅,以示敬意。这洋人上门还是第一次,家里上下自是忙做一团。孃孃也是好奇,和我一同躲在花园里,从竹林后偷窥正堂。

我记着那洋人是位加拿大的牧师。他刚进正堂,只能隐约瞧见身形。看过去,他那穿着与本地的乡绅却是一般无异,长衫外面套着短褂,头上还带着一顶瓜皮帽。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洋人,远看着,除去没有辫子,他与常来的亲戚或是镇上的盐商倒没什么两样。

那加拿大牧师彬彬有礼,与父亲拱手作揖,笑语寒暄。看上去,他还真有些如父亲所说的一番“奉中华为正朔,行圣贤之礼教”的风范。

礼数已毕,宾主落座,我才看清他的侧影。牧师生着密密的络腮胡,黄白交杂。听过去,他一口又软又慢的成都官话,与我们自贡的土音又有所不同。

我和嬢嬢隐身于正堂之后的竹林之旁,竹叶随风舞动,窸窣作响。我虽是把耳朵紧贴在墙板上,却也是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学校’和我的名字。

老管家进去添茶,父亲吸起水烟,看起来宾主尽欢。事后下人们都说父亲对待洋人宽和友善,又不失威仪,不像有些城里人,在洋人面前哈腰打躬,在背后又恶语相加。

洋牧师走后,我本想着去玩,可父亲却是让老管家唤了我去陪他走走。他没让旁人陪着,独自牵着我的手。我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跟着他。

穿过内院时,正看见孃孃站在门边朝我们张望。看我们走得近了,她忙着闪过身,提高了声音:“幺妹,出去耍嘛。叫哥哥一道去耍。”

幺妹那时该有两岁,生得很是乖巧。她听了孃孃的话,带着笑脸跑了出来。平日里我喜欢带着幺妹一起耍,看她跑来,我也是高兴,就向她招手。谁知父亲却是把我拽在一边,横在了我和幺妹之间。

“你个细娃,爬不动山,”父亲说,“这些大事女娃儿也不懂。在家里,等着我们回来。”

父亲该是知道孃孃就在门后听我们说话,也就有意提高音量,让她听得真切。见幺妹还跟着我们,他厉声喝道:“还不快回去!”

幺妹原本咧开嘴在笑,此时听着父亲的声调,吓在那里,左右看看,终于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父亲见着幺妹大哭,却是不以为意,只拽着我加快了脚步。我几次回头,见着幺妹哭得更是伤心,而孃孃却因没了面子,也不出来哄她。

出了院门,缓缓走在土路上,两旁是无尽的竹林。当时虽是深秋,自流井的天气还算暖和,只是难得见到清亮的阳光,而有苍绿的密竹遮挡,天光变得更暗。我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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