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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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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美国波士顿近郊剑桥
在路上,我一直苦苦地想着自己该如何向她问候,可真到了她面前,我却是再也张不开口。那天她穿了一条白底上印乡间花纹的连衣裙,裙上的颜色和她两颊边卷曲垂下的蜜色长发,衬出略见苍白的面庞。这苍白可能是因为早年生病的缘故,可也正是那苍白,却更让她包裹在一种冰清玉洁之中,婉若天人。
白牧师和女儿拥抱,吻了她的前额。久别重逢的父女本该有说不完的话,可只言片语后,白牧师便拉我近前。走上那一步,我的眼神便聚在了伊莎白的双眸之上。因为看不见一点光明,她那宝石般蓝色的眸子便如高原的湖水,清澈见底,静静的,没有一片波漪。
我虽是没有出声,可她却已经知道了我的方位,便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睛与我对视。那一刻,我突然觉着自己的心像被从高处落下的锉头猛地击中。那锉头便是她独有的眼神,本是最柔弱无形的,可却又坚毅与穿透。偶尔的,特别是在她自己的心情激荡时,她的眼神却也会显出丝丝无奈,双眸会因进不了光线而无从聚焦,徒劳地左右探寻。
她向我问候,与我握手,而我却是一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伊莎白想必也觉察了我的窘境,眉头微微地蹙起,琢磨着如何才能让我开口。
“真不巧,我看不到你,”她轻描淡写地提起了自己的失明,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一丝的自怜,全然是高贵与快乐。
“不过我有个窍门,我能猜出你有多高。只要你说一句话就好了。”
我全然没想到她是在引我说话,而又不让我尴尬,只是觉着她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应该是我全心去遵从的命令。
“我不是很高,”我轻声答道,随即又怕她听不清楚,也就辨不清楚,便又提高了声调补充道:“我没有白牧师那样的体魄。”
伊莎白会心地笑了。这虽出自我的无意,却是第一次让她笑。“你真好,”她夸奖着,“给我这么多提醒。其实你不用担心,这是我常练的诀窍,不会错的。”
这么说着,她从身旁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纤细的五指优雅弯起,轻盈起落,像是在想象的空间里比划着高度,然后缓缓地向前送出,不偏不倚,正好碰到我的左肩。
“嗯,是比父亲要矮一点点,”她抿起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可比我要高小半个头呢。我猜你应该有差不多六英尺吧。”
她说话这当口,五指轻柔地搭在我的肩上,指尖传来精巧的律动,虽是隔着衬衫和西服的上衣,仍是觉着真切。片刻间,我便觉着一股热流直漫向心头。
我们这样,怕是最多也就一秒钟的光景。伊莎白的手抬起了几寸,悬在半空,嘴角微微翘起,脸上也浮出不解的神情:“怎么,我没猜对吗?”
我见她显然误解了我的沉默,便赶忙解释道:“不、不,哦,我是说,是的,你猜得没错。我是六英尺,比白牧师矮两寸。你、你这个窍门很精彩。”
听了我最后这一句不甚流利但还算诚恳的称赞之词,伊莎白嫣然一笑,双手握起,端放身前:“这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小窍门。像我这样的情形,时间久了,就学会了很多。”
“伊莎白,你们别总是站着。你带咱们堤那边坐一会儿,他也一定累了。我去安排行李。”
白牧师这一提醒让伊莎白脸上泛出了难得的薄薄红晕,“真抱歉—你别怪我好吗?我还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主人,有些事还得靠爸爸提醒。”
“我们也能一块坐着吗?”两个孪生姐妹此时也异口同声,用着娇嫩的童声恳求道。
伊莎白看着我,眉毛微微地挑起,问道:“行吗?你不介意吧?”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可还未待我回过味,只听着一个女孩子一本正经地纠正我道:“你不能摇头!你摇头,白灵顿小姐就看不见。你要和她说话。”
“莎拉,”伊莎白叫出了她的名字,“不能这样和客人说话!这是很失礼的。李先生刚刚来,还不习惯,以后就习惯了。”
说完这话,伊莎白轻盈地转身,双臂在身侧展开:“一起来吧。”
两个小姑娘训练有素,一人挽起一边的手,如雁翅排开,而我则跟在后面。步入客厅之际,我回过头,正看见白牧师。他用夸张的嘴形,无声地说道,“去吧”。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好能看见窗外的草坪、灌木、那三株大榆树,和树干间若隐若现的河水。那时候汽车远没有这么多,偶尔还能看见马车。那时候河边的两条高速路还没有修成,河边比现在的地势要低一些,从这里看过去的视线也就好很多。
可我的视线却不在远景,因为面前是一幅难以忘怀的圣洁画面。伊莎白坐的位置就在对面,两个小姑娘依偎在她身边,身后是挂着斑斑水迹的飘窗,窗外铅灰色的雨雾与阴云连成一片。
我和伊莎白虽已是通信多年,可毕竟是初次见面,两个人又都还年轻,再加上语言的些许隔阂,一开始只是简单的问答,出不了三四个来回,我便不知再说什么。伊莎白每次都巧妙地寻找新的话题,也确实难为她的耐心。
这僵局,最后还是被莎拉打破。“白灵顿小姐,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未等伊莎白答话,另一个小姑娘开了腔:“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