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正是大夫人张氏和大奶奶朱氏。
婆媳二人一前一后进屋,走到床前。青莞挣扎着坐起来,张氏把人按住了,道:“可怜见的,这小脸都快瘦得没形了。”
青莞不自然的摸了摸脸,道:“得夫人垂怜,是青莞的福份。夫人快坐,针银上茶。”
张氏按住了她,笑道:“别忙,你精神不好,我略坐坐就走。”
青莞见她眼底也有青色,忙道:“太太也要好生保养着,万万不可操劳过度。”
张氏听这话,心里甜丝丝的,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你别怕,老祖宗说了,她们若敢再乱来,她绝不会客气。”
青莞就算再清冷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多谢老祖宗厚爱。”
张氏婆媳一看那含泪的眼睛,心下对青莞更为怜惜。她八岁没了生母,小小年岁便在那狼窝里生活,后母又是那样的一位,六年来也不知遭了多少罪。
张氏打定主意,日后等人进了门,必要当女儿一样看待。
青莞并不知道张氏心中所想,她只是感叹老祖宗这样不遗余力的护着她,多半是因为钱家的余荫。
想着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补偿父母长辈的养育之恩,青莞心里遗憾。
日子就在青莞遗憾中,又悄悄流逝了几日,一晃十日已到。
这日夜,金府大门敞开,钱福垂手立于门口,目光紧紧的盯着外头,一眨不眨。
半个时辰后,依旧空无一人,钱福心痛焦急,忍不住走出府门,左右东张西望起来。
“钱福!”
一个声音自背后而起。钱福猛的回头,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树下,目光炯炯。
钱福心头一热,忙命人关了大门,走上前道:“老奴终于等到盛爷了。”
盛方看着眼前自称老奴的男人,目光有此犀利,“她在哪里?”
钱福恭身道:“公子,小姐在蒋家养伤,车马已经备下,您随我来,小姐怕是等急了。”
盛方目光柔和了些,长袍一撩,做了个手势,道:“请!”
青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容色苍白的自己,嘴角浮上一个笑容。
“银针,替我替点胭脂,头上再添一只朱钗。”
“是,小姐。”银针知道小姐今晚上要见的人非同寻常,微微一笑,照着小姐的话去做。
打扮妥当,青莞由叶青,叶紫姐妹俩扶着走出屋子,坐于堂屋正首处。
青莞瞧了瞧时辰,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道:“外头可有动静?”
“奴婢去后门瞧瞧。”
“你们俩个一道去。”
叶青,叶紫见小姐的神色不同以往,似乎有些焦急,叶青转身跟着银针离去,叶紫却仍留在青莞身边,不肯离去。
青莞奇道,“你怎么不去?”
叶紫道:“小姐,陈师傅交待过,小姐身边不能离人。”
青莞心叹陈平为人的仔细,赞许的点了点头问道:“备的是什么茶叶?”
“回小姐,银针姑娘备的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清明前采摘的。”
青莞低声叹道:“也不知他能不能喝得习惯。”
叶紫心下不由称奇。蒋家七爷来探望小姐,小姐不过是抬抬眼皮,连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怎的这一位,小姐会如此紧张。
“小姐,小姐,来了,来了。”银针急急忙忙跑进来,声音却压得极低。
他到底来了。
青莞心头一松,笑意自嘴角浮上。
叶紫心里咯噔一下。她来到小姐身边这些天,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笑过。这一位,到底是小姐的什么人?
正心下称奇,一个青衣男子大步而入。来人身材伟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阳刚之气。
盛方走到青莞面前,微微颔首,把手里的锦盒往桌上重重一放。
叶紫吓了一跳,这人好没礼貌,小姐为了她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还等到深更半夜,谁曾想来人竟是这副态度。
青莞并未生气,见着了人,她反而静下心来,“你们都下去吧,留钱福在这里侍候。”
银针此时已手脚勤快的把茶水端上来,拉过叶青,叶紫两人的手,退了出去,并亲自掩上了堂屋的大门。
钱福如从前一般,恭身立于青莞身后。
门一掩上,堂屋里一片安静,白墙上幢幢跳动的,只有烛火的影子。
盛方打量眼前的女子,想着那一日她在他耳边低语的那句话,无法抑制的握住了拳头。
无人知道,这十日他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一颗心漾在了半空中。这种情形,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
“坐吧。”青莞轻柔的声音响起。
盛方却未动,“说吧,找来我做什么?”
青莞淡淡一笑,坚持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盛方仍是未动。
“你不会是怕我在茶里下毒吧。”青莞决定用激将法。
果不其然,盛方一撂衣袍坐下,目光讥讽的看着上首处的女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茶入口中,一股清香自唇齿间蔓延,记忆中的味觉被唤醒,盛方心中一动,暗叹了一句“好茶。”
“西湖之源,以虎跑为最,两山之茶,以龙井为佳。只可惜,茶是龙井茶,水却不是虎跑水。”青莞抚着茶盖轻叹。
盛方心下不耐烦,“我来这里,并非听你说茶。”
“可是这茶,却曾是盛家大爷盛清的最爱。”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