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儿我们上楼做什么?”不是应该赶快从后廊溜回浅草阁吗,怎么还往红牌们住的二楼跑呢,万一被丽娘知道了,罪加一等。
虽然心里不解,但是绣丽仍然紧紧跟随着弄儿,她从来不会质疑弄儿,发问只是因为疑惑。
确定左右无人,弄儿带着绣丽快速上到二楼,小声道:“没抓到人,丽娘不会让你轻易回后院。你且在前楼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早晨清场后,丽娘在前楼还找不到你就只能作罢。”
绣丽恍然大悟,忽然想起来什么,紧张问道:“万一她遣人去浅草阁查我的房呢?”
“当初选择住最靠里的房间是为了什么。”弄儿平淡问道。
最靠里面的房间,就是最易惊动前面的房间。
今儿既没有惊动客人,也没有被蕊姬看到,丽娘有心教训绣丽也只是私底下,犯不上把浅草阁熟睡的小姑娘们都吵醒,闹大了只是个笑话。所以绣丽只要躲过今天晚上就算过关了。
“你可真聪明啊弄儿。”一想到不用受罚,绣丽揣揣不安的心顿时放下了。
看着弄儿带着她疾走的背影,绣丽心里有些愧疚,加紧赶上两步想给弄儿锤锤肩膀讨好一下。
刚刚握起的小拳头还没有举起来,忘记自己还猫着的绣丽身子往前一倾,重心瞬间就被狗吃了。
“哎——”哟!
听到背后的声音不对,弄儿条件反射性地转身,下蹲,伸手——
没接住。
这一摔本是笔直的跪地扑街,奈何绣丽被黑将军追的时候一只鞋后帮踩歪了,这会儿一倒,左右脚受力不均,喀拉一声骨响,往旁边滚了出去。
弄儿蹲在地上,伸出的双手空空,左前方绣丽正抱着脚脖子疼得满地打滚。
难得,他失策了。
“如此……”舒娴如了半天不知怎么此下去,索性拿过果盘继续剥荔枝,水葱似的指甲揭开火红的酥皮,说道:“你今晚暂且在我这儿住下,明早清过场了再回后院,左右这里晚上没人来。”
姑娘家的住处弄儿不便久留,给绣丽抹完了药他就准备走了。
“弄儿,我……”绣丽把头埋进胸口,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她今天确实得意忘形过了头,给弄儿添了不小麻烦。
等了半天发现弄儿没有理她,绣丽有些着急,左右看了看,发现舒娴在剥荔枝,她也学着抓过一颗荔枝举到弄儿面前,用力掰开果皮,雪白的果肉破壳而出,猛地一跳差点抵到弄儿鼻子上。
“吃一颗,嘴里甜了心里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圆溜溜的荔枝后面圆溜溜的眼睛,弄儿愣了愣,沉默的面庞突然就化开了,淡若兰草的眉眼微微上挑,弯起的嘴角含笑,温柔得像是秋分时候的晨光,又仿佛从最清澈的溪水里流出了春天,万物生长。
绣丽呆了呆,认真说道:“弄儿你这样浅浅的笑好看,平时那样笑得眼睛都没有了,显得蠢笨。”
笑意不减,弄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以后对你都这样笑。”
谁人见了弄儿眉眼弯弯的笑容不赞一声亲切真诚,机灵讨喜,西四街的姑娘小媳妇们尤其爱看。唯有绣丽说蠢笨,因为只有她看得清弄儿笑的真假。如此也好,假笑蠢给世人看就够了。
绣丽试探道:“你既然笑了,那便是不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弄儿摸了摸绣丽的脑袋,说道:“只是在想,要找个机会把黑将军处理掉。”从前不动黑将军,是想让绣丽有个忌惮少来前楼。今天绣丽被追的这么惨,弄儿其实心中有愧,早该除掉那条狗的,不过刘少爷是个麻烦,或者干脆一起……
绣丽一时没有听明白“处理掉”的意思,只是高兴弄儿不生她的气了。
其实弄儿从来没有对绣丽发过脾气,但是绣丽很害怕,万一哪天弄儿生气了再也不理她可怎么办?
戏文里不是常常这么演吗,一向脾气好的人突然发起火来,往往会说出“恩断义绝”;琴曲诗词里最悲苦的也莫过于恩“断”情“绝”来得凄切寒心;娘更是断绝了那个男人的一切消息,在一年又一年的苦等里灰寂了眼睛。所以绣丽平生最怕弄儿生气,最恨“断绝”二字。
“你乖乖呆在舒娴这里,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弄儿说道。
“我哪有——”绣丽羞恼地拖长尾音,突然意识到今晚确实已经添了不少麻烦,话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然而又不服气,她转而看向舒娴,挤眉弄眼道:“舒娴你来说,我才不会招人嫌呢,对吧?”
舒娴被绣丽的古灵精怪逗笑了,她点点头,指着绣丽还光着的脚丫子,对弄儿说道:“她这个样子,没办法再招人嫌了,你放心吧。”
目送弄儿轻悄悄地走了,绣丽闻到水果的香味,把眼睛转向舒娴的手下,白净的瓷碟,如珠如玉的果肉堆起了小山尖。
走是走不动了,绣丽直接往塌上一躺,学着阔老爷的样子,挤出一个咸湿的笑来,沉着嗓子喊道:“小美人儿,还不快过来让爷好好尝尝你?”
舒娴这大半年也不是白学的,她微微一笑,随即素手拈起一颗荔枝,莲步轻移走了过去,倾身俯在了绣老爷的怀里。她眼波流转,顾盼之间如怨似嗔,绵软道:“那您尝尝看,甜吗?”说着把荔枝轻轻送进了绣老爷的嘴里。
绣老爷温香软玉在怀,美得冒泡,嚼着果肉仰天大笑三声:“着实甜美啊哈——哈——咳、咳咳!”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