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脚脖子的绣老爷小脸咳得通红,除了不良于行,这下连嗓子也咳哑了。今晚芙蓉帐暖,美人相伴,只能乖乖躺在被窝里等天亮了。
这样也算没添麻烦……算的吧?
早晨天蒙蒙亮,草叶还结着霜,舒娴叫醒了睡在她旁边的绣丽。哄了好一会儿,绣丽才乖乖穿上衣裳,揉着眼睛在舒娴的再三叮嘱下走出了二楼。她的脚伤得不重,上了药睡了一夜,已经不影响走路。
接近清晨的时候庆丽楼清场,连接后院的后廊门会关上,只打开厚重华丽的正门送客。要想回到后院,只能从偏门绕到柴房,从柴房的小门溜回去。当然,偏门也只有冬天才不锁,方便时时送柴烧地龙,维持前楼的温暖如春。
绣丽轻车熟路地摸到偏门,一闪身就跑出了前楼,哼着歌来到了柴房。
庆丽楼的柴房很大,粗木桩细柴草应有尽有,码成了两人高的柴垛,把偌大一间房子分成了许多小角落。
只是绣丽还来不及拐弯,就被低低的啜泣声惊停了脚步。
难道是沫儿姐姐料事如神,拿着小鞭子在这儿等着我?不对啊,哭的应该是我才对呀,她怎么还哭得娇滴滴的呢?
绣丽垫起脚尖,悄悄从柴草缝隙里看过去。
陌生的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破烂的棉袄,露出的肌肤黝黑粗糙,腰身挺拔,一看就是做惯力气活的穷人。和他怀里娇小的少女相比,他显得那么高大强壮,低头看着少女的眼神却又那么温柔怜惜。
少女穿着后院小妓们练舞的水仙裙,清丽娇柔,十指纤纤,正抓着男子的衣袖埋首啜泣,一声声听得人好不心疼。
“阿秀哥……我好想你……”
好一对苦命鸳鸯!如此经典的话本桥段,绣丽几乎要拍手感叹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
诶等一下,母鸳鸯哭的声音有点耳熟啊。
这时少女刚好抬起了梨花带雨的小脸,杏眼含泪,看着情郎满是相思难舍。
“白萝!母鸳鸯怎么是你啊?”绣丽脱口而出。
听到有人,白萝惊呼一声,吓得眼泪都忘记流了。情郎阿秀哥赶紧护在了白萝的面前,无畏而无谓地把她藏在了背后。
头疼地摸摸了脑壳,绣丽朝天翻了个白眼:经典果然是经典,够狗血,我服了。她丧气地走出了柴垛,面无表情地看着苦命鸳鸯,干净利落地说道:“我是无意看到你们的,也无意说给别人听,我会守口如瓶。前尘往事进了楼就没有意义,你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后果。清醒一点,别再有下次。”
一口气说完,绣丽也不看两人的表情反应,直接越过他们走到小门口。
这些桥段她在话本子上看得多,在庆丽楼里看得更多,同样提醒的话她也说了不知有多少,但是听进去的人少得可怜。所以绝大多数的苦命鸳鸯结局都很可怜。
情难自已,又怎么清醒得过来?
但是绣丽依然一贯地不死心,她打开小门,回头对白萝伸出手,说道:“太阳出来了,跟我回去吧。”浅草阁周围的栀子丛依然翠绿,盈盈顶着白霜,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白萝相信绣丽的为人,也害怕楼里的规矩。今日两人私会已是犯了大忌,被发现就完了。她赶紧对青梅竹马的情郎说了几句话,然后上前牵住了绣丽的手,跟着绣丽进了后院。
绣丽和白萝迎着阳光,走出了柴房。
绣丽回头,看见白萝依依不舍的目光如丝如线,和柴房里目送的人紧紧相连,绣丽就知道她的话又全白说了。
不狗血到最后的苦命鸳鸯,哪里算是真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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