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一觉睡至午后,涧石骤然惊醒,原来又梦见张铁汉携着紫帐山众兄弟前来诉苦,梦境之中阴云凝结、阴森可怖,吓得他汗毛倒竖,连连打寒噤。他站起身来,到两侧房间看了看,晏适楚仍在枯坐,屿蘅仍在阅书,心中烦恼再次凝结。
正是万般无聊,别院小径之上忽然脚步响动,乃是四花、四禽引着偶耕、小雨等人进得院来。此处毗邻王府深宅,与李珙起居之处相去不远,四花、四禽都收敛起来,不敢高声呼喝。她们闷声不响将小雨交付涧石,便要告辞。涧石本已心意烦乱,见到小雨更是六神无主,任她们自去,并无多话。
偶耕、牧笛见他们堂兄堂妹相聚,略感宽慰,又想起自己尚有大事未了,便携着昆仑奴、槐犁一同告退。涧石说道:“此处乃是非之地,你们及早抽身,便是明智之举。我不强留你们。”
六人闲话几句,韩德存、魏烈功进来探视,觑着他们满脸奸笑,也是想查探牧笛到底是何身份来路。牧笛依然拿出公府小姐的风范,唬着他们在前引路,自己挽着偶耕,领着昆仑奴和槐犁,辞别涧石、小雨,大模大样离开。
小雨见了涧石,真想扑进他怀中大哭一场,捶打他胸脯责问他为什么离她而去。一步尚未迈出,一眼瞥见厢房之内有一道倩影,正是屿蘅潜心读书,根本不知外面来过何人、发生过何事。她心中燃起的熊熊火焰顿时被冰水浇灭,恨不得扭过头去,追随偶耕、牧笛一起逃离。
然而,小雨脚上如同铸了铅块一般,挪不开半步,身子也仿佛化作千钧巨石,要想离开那是万万不能——哪怕涧石心里没了她、不愿多看她一眼,她能在他身边多呆半刻钟,也是再好不过。她心中越是翻江倒海,对涧石的依恋越是深重,哪怕她转身逃离,她的脑海里也仍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到涧石怀抱里痛哭一场。
涧石见到小雨,自责、内疚与无奈充斥在胸腹之间,待要亲切问候,却又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在小雨身上,他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中间,有了一道深深的隔阂。忽而想起刚才的梦境,更是心有余悸、精神恍惚。
小雨见涧石面色发白,关切地问:“石头哥,你怎么了?”涧石默不作声。
小雨凝望良久,终于哭出声来:“锦鳞客栈没了,庾兴、陶杰两位哥哥死了,黄四叔也不知是死是活……”
嘤嘤的哭声起起伏伏,被屿蘅听见。她放下书册,走出房门,冲小雨招呼。小雨说到黄锦鳞、庾兴、陶杰的遭遇,满腹酸辛,将对屿蘅的妒忌一时忘却,便要和她叙话。话未出唇,另一侧厢房内晏适楚厉声喝道:“《修真秘旨》看完了没有,是否完好无损?”
屿蘅仿佛素来无喜无忧也无畏惧,唯独对她的师父敬若神灵。听到晏适楚的斥责,她支吾一声,撇下涧石、小雨,仍回到座椅上继续看书。
(本章完)